《 早春的一個傍晚,王亦鳴接到了一通電話,電話那頭先是一片混亂,隱約還夾雜了幾聲半死不活的哭哭啼啼,王亦鳴聽了頓時覺得胸悶難忍,“喂?李可?你搞什麼鬼?”說話的不是李可,王亦鳴認不出那人的聲音,就覺得對方也挺無奈的:“王亦鳴,麻煩你來一下東城這裡的酒吧街,你朋友喝多了。”“你說李可?”王亦鳴煩躁地把電話換到另一邊耳朵,“別麻煩了,這小浪蹄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不清醒,你就把他擱路邊吧,謝謝。”“那怎麼行?”對面笑了笑,“萬一被什麼居心不良的人撿屍了,李可非得上吊。”王亦鳴不屑地說:“得了吧,他飢渴的很,被撿了還會覺得自己魅力大。”此時李可又在那邊鬼喊鬼叫,王亦鳴作為他為數不多的朋友,真覺得有點害臊。給他打電話的好心人士明顯也堅持不住了,急匆匆地說道:“哎,真的,你趕緊來吧,我晚上還有課,老師還點名呢。”“操。”王亦鳴說,“行吧,我馬上過去,謝謝你啊朋友。”他從床上坐起來,室友全都不在。王亦鳴套了個外套,刷牙,洗臉,臨走前還不忘把自己的垃圾給扔下樓。食堂已經開門了,下了最後一節課的學生像黑壓壓的蟻群一樣湧進去,王亦鳴肚子餓得咕咕叫,搶先去煎餅果子的視窗買了個全料的煎餅,咬了一口就往地鐵的方向趕去。大學城在郊區,也只有郊區才有這麼大片兒的地來安置二十出頭的學生們。東城不在市中心,離大學城坐地鐵幾站路,燈紅酒綠的,電影院、酒吧、餐廳、服裝城……全是這幾年才發展起來,周邊的房價、物價也跟著蹭蹭漲。王亦鳴把吃了一半的煎餅果子揣在衣服口袋裡,大搖大擺地過了地鐵安檢。在地鐵裡吃東西會被罰款,他只好偷偷摸摸地像做賊。上地鐵,沒座,他站門邊上,夕陽落了下來,這段路不走地下,走高架,沿途還順便經過一個安靜的公園和一條蜿蜒的河。王亦鳴把煎餅果子吃完,心想如果不是為了去接李可,他大概會直接下車,躺那草地上什麼都不做,就看看這短暫的夕陽才舒坦。可惜,只能想想。具體認識李可多久,王亦鳴也懶得算了。從十四五歲就在一起玩兒,高中時他們倆的友誼得到了飛速發展。兩人在一起做過的混蛋事情不計其數,搗亂一起搗,捱罵一起挨,就是王亦鳴他媽比較暴躁,要是看情況不對得捱打了,李可竄的比兔子還快。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本人細皮嫩肉,怎能和你這個粗人一起吃這個苦!”對此,王亦鳴只能表示交友不慎,拉他媽的倒吧這朋友沒法做了。玩歸玩,他和李可這麼皮還能倖存下來的原因大概是,學習始終沒拉下。甚至說,高中三年,他們始終沒下過年級前二十。十七十八十九,這三個數隨機一下,偶爾王亦鳴還能突破一下年級第十五。到了該上大學的時候,王亦鳴懶,李可也跟著懶,別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想飛去別的城市探索一番新生活,就他們填了個本市的211,安穩得如同兩隻老狗。王亦鳴和李可用省下的路費去上網、喝酒,到處瞎玩。一個暑假下來李可曬成了小麥色,王亦鳴還是白到發光,氣的李可軍訓前買了一堆美白麵膜和精華。“你這麼拼幹什麼啊?李基佬?”王亦鳴去李可宿舍,大咧咧地坐在他旁邊,嬉皮笑臉地說道。李可拿眼白看他:“老子要白回來!不然怎麼追男神!王基佬!”“哦。”王亦鳴說,“開學才一個月你就有男神,咱們隔壁高中的那個班草呢?”李可說:“做人要向前看,朋友,有點追求。”王亦鳴說:“好的好的,如果您成功打入n大的gay圈,請記得幫我介紹一個男朋友。”李可室友回來後也被驚了一下,說李可你過得跟個女孩子似的。一旦有外人在,王亦鳴和李可就又恢復了正常,說哪裡哪裡,現在男孩子也要保養的嘛。好朋友透過擁有一個共同的秘密來維持革命的友誼。王亦鳴和李可的秘密是,他們兩個都不喜歡女孩子,他們兩個人都是gay。正如人和人不同,gay和gay之間也是有差別的。李可沒追到他大一剛入學時看上的男神,但是天生桃花氾濫,男朋友也是源源不斷。現任才剛追到手呢,可能下一任就已經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王亦鳴替他數著,李可的巔峰時期是大二上學期,一共換了四任,都能湊一桌麻將!然而王亦鳴上大學之後,還只短暫地有過一任男朋友,戀情從開始到結束不過一個月,什麼滋味還沒嚐到就戛然而止。他在心裡算了算,這都大三了,真的是應了那句雞湯,再不瘋狂他可就老了。到站,下車,刷卡。王亦鳴熟門熟路地走到酒吧街,剛到路口,大老遠就看見李可跟沒骨頭似的掛在一個男人身上。“我操。”王亦鳴小聲唸叨了一句, 腳步有點猶豫。這真是丟人丟到家了。酒品見人品,李可喝醉了就說胡話,耍流氓,可見人品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