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宇側過臉看了看正在思考的王亦鳴,突然道:“你生氣了嗎?”王亦鳴愣了愣,搖搖頭,笑了出來:“怎麼可能生氣啊。”陸文宇說:“那就好,是我論文沒有寫完。”他這句話說的沒有頭腦,不是藉口的藉口,連遲鈍的王亦鳴都一瞬間聽出來了。但他並不責怪陸文宇,只是很平靜地點點頭。陸文宇走著走著,卻沒有要回學校的意思,兩人往左拐,拐進了一條很偏僻的小路。大學城這片兒本來就人煙罕至,這邊的路也確實沒人過來。陸文宇站到王亦鳴的跟前來,伸手抬他的下巴,和他在黑暗裡緩慢地接吻。王亦鳴最喜歡和陸文宇接吻,他的吻技很好,會挑逗,知道王亦鳴的敏感點在哪。王亦鳴和他吻了一會兒,覺得心跳得厲害,陸文宇把他抱在懷裡蹭了蹭,嘆了口氣。王亦鳴想,真奇怪,一開始陸文宇接近自己是想要和他上床,可現在他們倆的情況卻好像變了樣,他自己倒是變成了迫不及待的那一個。王亦鳴小聲地發牢騷:“論文真的是實力背鍋。”陸文宇笑了笑,手臂在他背上緊了緊,說:“是真的,星期五就要交了,如果今天不回去,我估計成績會很難看。”“寫個論文要那麼長時間嗎?”陸文宇靜了一會兒,說:“你以為我跟你開了房之後我還能寫論文嗎?我不爆炸就不錯了,還寫他媽的論文啊。”王亦鳴:“……”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光是聽到陸文宇的這句話,就已經快爆炸了。“算了算了。”王亦鳴秒慫,“我們回去吧。”陸文宇拉住他的手,說:“嗯,等我寫完。”別人上個床都是心照不宣,頭一熱就去了,比如李可。王亦鳴是要跨越各種路障,比如得等男朋友先把論文給交了,還要先商量好。再加上他經驗寥寥無幾,這件事情就好像變成了他人生中的一個重要儀式。他在各種忐忑中度過了這一個星期,安全套買了,酒也買了,整天魂不守舍,彷彿要去犯罪。等著等著,王亦鳴好像有點明白了陸文宇。因為他在等待中,忽然意識到他們兩人的時間快要走向了終點。陸文宇可能是怕他後悔,而王亦鳴則有一點不想破壞掉屬於他們的最後一點保留的退路。他不能因為陸文宇對他太好,就完全忘記他即將離開的事實。說實話,當王亦鳴終於後知後覺過來的時候,像是當頭被澆下一盆冷水。後來他和陸文宇有了一次深談,陸文宇承認了,他說:“我怕傷害你。”果真如此。王亦鳴覺得自己的慾望在一瞬間像退潮般消退了下去。“我知道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小鳥。”陸文宇說,“可是我走了怎麼辦?你再也忘不掉我怎麼辦,我不能這麼自私。是,我是想和你上床,一開始就是,這個沒什麼好否認的。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的長相,想要佔有你,想要對你做一些很過分的事……這是我的慾望,我沒什麼好辯解的。重點在於,我能不能這麼做?”王亦鳴啞口無言。他說:“可是我……”陸文宇很溫柔地看著,說:“你想幹什麼?”王亦鳴咬咬嘴唇,說:“我想要你。”陸文宇長久地握著他的手,低頭看著地面。王亦鳴說:“我是個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陸文宇說:“你不知道。”王亦鳴說:“我知道。”“那好。”陸文宇抬起頭,對他笑了笑,“那星期六吧,正好我去把我的東西收拾一下,有一些要寄回家裡。”王亦鳴怔怔地看著他,分不清陸文宇是不是故意的。他非要這麼提醒他嗎?是對他任性胡來的懲罰嗎?“好。”可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改變自己的決定。他的星期六,彷彿是永遠不會到來的一天,又好像一眨眼,就來了。王亦鳴驚訝地發現,自己在星期六這一天醒的很早,前一天晚上到底有沒有睡著,他也不知道。他收拾了揹包,舍友問他:“王亦鳴,這星期回家嗎?”王亦鳴動作一頓,沒有反駁,他說:“嗯。”“你好像有段時間都沒回家了。”舍友說,“都在學校裡待著。”那是為了和陸文宇多吃幾頓飯,王亦鳴想。“嗯,為了複習。”王亦鳴義正言辭地催眠自己。走到樓下,王亦鳴的手機突然響了,是李可。“喂?”李可在那邊道:“小鳥,這周出來玩啊,夏陽過生日,他說要請你吃飯。”王亦鳴有點頭痛,支支吾吾地說:“不去了啊,我有事情,祝他生日快樂,不好意思啊。”“什麼啊。”李可好奇地說,“你能有什麼事情?要和陸文宇去約會嗎?那帶他一起來好了。”“不是。”王亦鳴忽然平靜了下來,“明天要和我舍友出去,今天下午就要走。”李可繼續追問:“出去做什麼?”“看展覽。”王亦鳴說,“上海的展。”“什麼展?”“kaws的。”“哦……”李可沒再問下去了,“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啦,玩的開心。”“好,拜拜。”王亦鳴掛了電話,他忽然一陣害怕,他拿著手機,站在宿舍樓下,意識到自己突然變成了一個撒謊精。他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