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勁。沒意思。什麼都不對了。東西不好吃了，遊戲也不好玩了。吹來的風是熱的，洗澡水是冷的。小孩子的聲音太吵，吃個外賣也送不來，送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最餓的時候。看書看幾頁就想睡覺，眼皮子都打架，等到真正放下書，卻死活睡不著。玩手機，除了一遍一遍地看那些沒營養的營銷號轉發段子，要麼看狗看貓，再不然看點土味影片社會搖。活著可太沒意思了。李可中午發洩了一通，人舒坦了，王亦鳴讓他回學校安心複習，目前來說還是考研重要。李可走後，他一個人去無印良品裡面逛了逛。最後，在角落找了個懶人沙發，王亦鳴就躺在那兒不想動了。乾點什麼好？吃點什麼好？王亦鳴盯著天花板看，閉上眼睛，又想起了陸文宇。出去。王亦鳴心說，從我腦子裡出去吧，拜託了，我不想想你。可是不行，陸文宇那個無賴，那個混蛋，好像要在王亦鳴的心裡紮根一般。他有很多張面孔，有的他在笑，有的他在喝酒，有的他給自己講故事，有的他在一遍一遍地叫自己的名字。王亦鳴，你怎麼這麼沒出息。王亦鳴忽然渾身猛地一顫，從懶人沙發上滾了下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可能不小心睡著了。應該沒多久吧，他迷迷糊糊地想。周圍有個四五歲大的小女孩張大了嘴看他，王亦鳴慢慢把自己挪回懶人沙發上。“看什麼。”王亦鳴沒好氣地說。小女孩嚇了一跳，趕緊跑了。王亦鳴看了看她的背影，知道是自己不對，又喃喃地對著小女孩的背影說了一句：“對不起，哥哥心情不好。”他突然想哭一頓，大哭一頓，聲嘶力竭的那種。哭到脫水，哭到整個人都止不住地打嗝，抽噎。王亦鳴想，原來哭泣才是小朋友的特權，長大之後，大人連哭都要斟酌，都要反覆思考。沒意思。王亦鳴又想，太沒意思了，活得這麼沒意思……倒不如去……那個字眼他說不出口。他無法說，也不能說。王亦鳴拿出手機，給自己買了張電影票，總算是把這個下午給撐過去了。電影說是喜劇，可王亦鳴卻一點兒也沒笑。回家以後，王亦鳴又看了一遍和陸文宇的聊天框，最終還是說：【是嗎？我這裡好熱。】陸文宇那裡還是白天，他回道：【下雨了。】王亦鳴說：【照顧好自己。】 王亦鳴一個人看了很多次電影，他每看一場，都要換個地方，全部都是和陸文宇去過的。他一個人買可樂，買爆米花，第一個進去，最後一個看完片尾曲再出來。離開學還有半個月，王亦鳴在支付寶上看到了好友的生日提醒，他才驚覺，陸文宇要過生日了。在異國他鄉，誰會給他買個蛋糕呢？王亦鳴有點兒難過。陸文宇生日的前一天晚上，王亦鳴給他發了一條訊息，他說：【支付寶讓我提醒你生日快樂。】這種太過難堪的假裝，不知道陸文宇會不會忍心拆穿他。最後，陸文宇沒有拆穿他，只是給他看了一張照片。照片上，陸文宇拿著一個小蛋糕，插上了一個小小的紅色蠟燭。【謝謝你。】陸文宇說。王亦鳴不再回了，但是內心有一種石頭落地的感覺。陸文宇過得好就行了，他希望他快樂。可是王亦鳴自己卻再也好不起來了，最起碼眼下這段時間裡，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的失眠沒有得到好轉，李可在網上給他買了個治療失眠的噴霧，王亦鳴拿回來噴了幾下，只能跟他說：“下次還是別浪費錢了。”“要不吃點褪黑素吧。”李可有點心疼地看著他。“不吃。”王亦鳴最怕吃這些亂七八糟的小藥丸，“可能就是在家裡太閒了，我出去搬磚吧。”李可：“……你搬什麼磚？”王亦鳴在58同城上看了半天，說：“不知道，發傳單吧。”“你好好的發什麼傳單啊。”李可服了他了，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勸他。發傳單這種工作誰都能做，長期招聘，沒有任何門檻。王亦鳴第二天就去報名了，負責在三號線地鐵口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散發房產廣告。精裝修，地鐵口，首付十六萬，還送一塊菜地。王亦鳴自己都覺得心動，再仔細一看房子地址，都出了南京快到安徽，最後他想想還是算了……王亦鳴幹活就是幹活，毫無激情可言。他每天去的最早，走的最晚，中午也不睡覺，身上的t恤永遠都是溼的。後來他知道不能穿黑色的，不然流了汗會有白色的鹽漬。他就只穿白色的，頭上戴著鴨舌帽，什麼也不想地發廣告。他的廣告發的最快，給奶奶，大嬸，阿姨，姐姐發，十個有九個會接。如此幹了一個禮拜，結算工資的時候，負責人問王亦鳴，說：“還繼續做嗎？”王亦鳴拿了錢，想了想，說：“算了。”負責人也不挽留，王亦鳴拿著幾百塊錢去請李可喝酒，又給自己買了點零食。大部分酒都進了王亦鳴的肚子裡，零食倒是讓李可解決了一大半。凌晨出來的時候他在路邊上吐了個稀爛，膽汁都要吐出來了。李可一邊給他買水一邊痛罵，說：“王亦鳴，你他媽腦子壞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