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肆醒來後,就發現自己躺在破舊草蓆上。
他環顧四周,這是一間昏暗狹窄的舊房,屋裡堆著各種散發出酸腐味道的雜物,地上的灰塵快有一指高,犄角旮旯裡還有幾隻肥碩的紅眼老鼠跳來跳去,爭奪半隻發臭的饅頭。
姜家人是想掉腦袋了,居然敢讓他堂堂親王睡在這樣的破屋子?
他正要動怒,卻在無意中看到因為屋簷破漏,身側地面上積著的水窪。
骯髒的水面上映出巴掌大的小臉,屬於女子的秀氣杏眼正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沈聽肆愣怔了許久,才赫然反應過來,這雙眼就是他自己的。
他竟然變成了姜銜草的樣子!
這個認知叫他五雷轟頂,沈聽肆想要站起來去尋回自己的身體,卻受累於姜銜草那虛弱不堪的瀕死身子,連動一下手指都要費盡力氣。
他扯著沙啞的嗓子喊道:
“來人,來人啊!”
像是回應他一般,那扇發黴的木門從外邊開了。
看清來人時,他再一次怔住。
來人是姜懷珠,她穿一身淡雅的綢緞裙子,裹著厚實的狐毛大氅,髮鬢上插著的珍珠步搖垂落在眉間,襯得她的面容清冷高貴。
沈聽肆見她氣血紅潤身姿輕盈,霎時怔住。
他不禁想到姜銜草被放血前說的話,那時他只當她無恥詭辯,可如今看見姜懷珠私下這副截然不同的模樣,他才豁然發現,姜銜草指出的每一個疑點都有跡可查,絕不只是空穴來風。
姜懷珠並未察覺他的異樣,不掩得意地勾唇一笑,“姐姐帶著補品來看你了。”
她一揮手,身後的兩名丫鬟端來各類補品,放到沈聽肆面前。
“這些都是王爺送我的大補之物,外邊千金難買的好東西,妹妹趕緊多吃些。”姜懷珠歪著頭,口吻關切。
沈聽肆死死盯著她,半晌後才嘶啞出聲:
“去請姜大公子來,我有話要說。”
姜懷珠不屑地冷笑,“你不會還沒死心,覺得只要你多說幾遍,就有人信你了吧?”
說著她快步上前,俯下身,一把抓住沈聽肆的手腕,看著那上面蜿蜒可怖的傷口,笑得無比快意,“你是姜家嫡女又如何,兄長們偏疼我,王爺對你棄若敝屣,你這輩子註定只能當我的墊腳石。”
沈聽肆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不吭聲,只想抽回被姜懷珠攥著的手腕,她卻攥得更緊。
“別急,王爺和兄長們已經在路上了。”
姜懷珠已經計劃好了。
等九王爺和兄長們過來,這一次她定要讓姜銜草當場歸西。
她當著沈聽肆的面吃下一顆藥丸,原本紅潤的氣色霎時變得蒼白憔悴,身子也開始搖搖欲墜。
就在下一刻,變成沈聽肆的姜銜草大步踏入房內,身後跟著姜家五位公子。
沈聽肆被自己的身體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而背對著來人的姜懷珠就趁他晃神的這一瞬,手臂一晃從袖口滑出匕首,緊攥著沈聽肆手腕的右手把匕首麻利地扎進自身肩胛,嘴裡發出痛呼。
“姑娘!”
“二小姐捅了我們姑娘!”
姜懷珠帶來的兩名丫鬟尖叫不已。
沈聽肆驚愕回眸,入目便是姜懷珠身上飛濺而出的血珠,還有她朝後仰去時,朝他露出的笑。
……
見到姜懷珠受傷,姜家五位公子驚怒不已。
姜錦言衝上去把姜懷珠抱進懷裡,學醫的四公子姜錦安趕緊上前檢視傷勢,萬分心疼地為她止血上藥。
姜懷珠拿假人做過數次演練,這個下刀的地方是她精挑細選過的,那傷口看得嚇人,卻只是一點皮外傷,半分也傷不到根骨臟器。
可她卻做出痛到無法呼吸的悽慘模樣,嫣紅的鮮血不斷從她捂著傷處的白皙指縫間流出,場面十分駭人。
她抬起一雙水光瀲灩的眼,虛弱地望向姜銜草,“王爺,妹妹屢次三番要害臣女,您一定要為臣女做主啊!”
姜銜草卻從姜懷珠身上移開視線,落在自己的身體上。
在揭開姜懷珠的真面目之前,她得先讓沈聽肆閉嘴。
沈聽肆也在看姜銜草。
只是比起姜銜草的氣定神閒,他就像一頭失去了獠牙和利爪,慌不擇路的野獸。
兩人對視片刻,沈聽肆不顧乾啞的嗓子,怒聲呵斥:
“下三爛的邪祟,還不趕緊從本王身上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