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慕漴走近兩人桌旁,目光灼灼,盯著霄衡,高深莫測地一笑。就在那麼一個瞬間,林悉悟了。這賊忒兮兮的酒窩少年,眼光不俗,敢情看上的是霄衡。她覺得這倒說得過去,因霄衡著實美貌,聽說世上有“斷袖”一說,想來這少年頗得其中意趣。霄衡騰地站起,冷冰冰道:“走吧。”衣袍帶風,當先出門。林悉強忍笑意,向那少年道:“仁兄,後會有期。”霄衡一路臉色陰沉如冰,不則一聲,林悉自知此刻不能惹他,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兩人一獸在沿街走了一程,又好死不死地遇到了那少年,偏偏兩人又都是內功不俗的,耳音比之平常人靈敏十倍。狐狸似的微笑在慕漴臉上浮漾,眨著一雙危險的桃花眼,用輕飄的語氣笑道:“在下慕漴,不敢請問姑娘芳名?姑娘芳華絕代,在下生平從所未見,得遇仙子,真是三生有幸。”那女子容貌秀麗,像是個小家碧玉,見了浪蕩子的輕薄樣子,嚇得一縮,忙轉身急急走了。浪蕩子也不去追,目光遊移,又盯上一個目標,笑嘻嘻走上前去,拱手道:“姑娘,小生有禮了。在下慕漴,不敢請問姑娘芳名?姑娘芳華絕代,小生生平從所未見,得遇仙子,真是三生有幸。”林悉忍不住撲哧一笑,再次感嘆自己的演技實在有待提高。這已是他今日是夜,黑雲壓頂,暮色沉沉。兩人找了個客棧歇下,霄衡是個講究禮數的君子,絕不肯為了監視林悉而和她同住一屋,理所當然地給她提供了一個逃跑的好機會。林悉因著何望舒一事,對傳說中的大秦城城主敬而遠之,毫無和他打一打交道的興趣。一路行來,她沒一刻不在想著逃跑,只是霄衡就在身畔,不敢稍動逃走的念頭,此刻好不容易得了天時地利,如何肯輕易放過?剛逃到客棧屋頂,真是老天爺給面子,又來了個人和。林悉自幼生長在青山綠水之間,眼睛被養得如同琉璃一般,光亮亮的,月光如此黯淡,她仍看清了客棧屋頂上坐著的是日間偶遇的少年慕漴。月光幽幽,涼風習習,他右手託著下頜,仰頭望月,隔著夜色看,彷彿他這個人很憂傷。他此刻和日間的表現對比太鮮明,林悉覺得:“真是很有趣。”但她逃跑要緊,對這有趣並不去深究,當下仗著頗引為自傲的輕功,躡手躡腳準備飄下屋頂,去帶走系在客棧門前的小狴。慕漴像背後生著眼睛,幽幽地道:“你明知道我是來求你的,為何要走?”林悉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道:“啊……你說……說什麼?”慕漴回過頭來,也似愣了一愣,才道:“是你。”過了一瞬,又喃喃地道:“哦,是你。”林悉見他表情,立即便猜到他想要等到的人十有七八,就是客棧內坦然高臥的霄衡。她心想這位少主難不成竟是個痴情的,白日裡見了謫仙,從此驚為天人,念念不忘到深更半夜潛來他的居處,聊慰相思之苦?如果真是這樣,他真不是一朵普通的奇葩。這必須是重量級的。林悉頗同情他,斟酌了半天用詞,以避免打擊到他已經很脆弱的小心臟,幽幽地道:“慕少主,那人……你還是放下心思罷!”他愛悅霄衡,可霄衡應該不喜歡男人吧。她謹慎地想著。一路並沒見霄衡看過哪個男的超過兩秒鐘,連師兄,她風姿卓絕的師兄,也不例外。慕漴總算從幽怨中回過神來,明顯一愣:“什麼?”林悉嘆口氣道:“別的不說,他打架倒真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好手,你沒那武功制住他,就別痴心妄想啦。”慕漴雙眼睜得大大的,看了她好半晌,撲哧一聲笑,悠然道:“姑娘,你倒真有趣得很。”林悉大度道:“也罷,看在你傷情的份上,我且讓你一讓。”慕漴收拾起臉上斑斕顏色,正兒八經:“姑娘,你深更半夜離了你的小情郎,獨自跑出來,可有些不妥。”她抹了一把冷汗:“誰……誰是我的小情郎?”他挑起眉來,詫聲道:“那麼神仙似的少年郎,一路陪著你,難道你不喜歡?”皺著眉頭嘀咕道:“怪了耶,世道不同了,如今的姑娘風向變得忒大,忒也沒眼光。”林悉啐道:“你才沒眼光呢。”慕漴笑嘻嘻地也不生氣,三兩句間就從她嘴裡套出實話,末了摺扇一合,總結道:“哦,你要逃跑。”林悉端然道:“正是,事不宜遲,我這就先行一步,咱們後會無期。”慕漴道:“且慢!”不緊不慢地道:“姑娘,既然此人武功高絕,照在下看來,你逃不出十里路,必然會被他抓回去。不如跟在下回城主府,想來他不會料到你竟藏在日照城的城主府裡,過得幾天,他找不到你,自然遠去,豈不是好?”林悉警惕道:“你會有這麼好?你想幹什麼?”師尊曾言:世上沒有免費之午餐!慕漴慢悠悠打量她半晌,含笑道:“雖說是人不風流枉少年,但姑娘大可放心,在下只對絕色女子感興趣。”林悉信了他。她輕手輕腳解開拴著小狴的繩子,又輕手輕腳地跟在慕漴身後去了。瞧慕漴不出,她之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