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就哭喪了臉,卻不敢再鬧,生怕沒得吃,只是哼哼唧唧道:“我想找仙女姐姐玩兒。”趙恆冷哼一聲,“你仙女姐姐不回來了!”她連我都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哪裡還記得你這小崽子?聽了這話,徐秋整個人都萎靡了。師父這樣狠心,哪裡比得上仙女姐姐溫柔?她還給自己包子吃呢!哼!胭脂確實很忙。那日胡九孃的話好似為她推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許多以前從未有過的想法接二連三的冒出來,一時間擋都擋不住。是啊,左右喜好都是一天一個樣,那自己又何必拘泥於過去?過去有的,自然可以做;過去沒有的,難道就不成了麼?既然甲油可以有奇奇怪怪的顏色,那麼唇脂呢?粉呢?是否同樣可行?唇脂倒罷了,可若是粉……那麼些個顏色,卻往哪裡塗?臉上麼?不成不成,那豈不成了唱戲大花臉?她越想越多,越多就越糊塗,最後只覺得腦袋裡滿滿當當亂七八糟都是東西,可卻一股腦的糾纏在一處,也沒個頭緒。為此,胭脂還特意給胡九娘下了帖子,請她來作坊一同商議。胡九娘是出了名的美人兒,聲名在外的擅打扮,若論起這個來,再無人能出其右的。胡九娘自己行事張揚,各處都講究的很,出來之後更是變本加厲,連一輛馬車都精緻的不得了:最好的木頭上請最好的匠人雕刻最精細的花紋,車廂頂上都綴著細密的流蘇,四角掛著玲瓏八合鈴鐺,每日噴灑香露,行走間便是一陣香風襲來,又有清脆音鈴聲相伴,叫人忍不住駐足觀賞。她來的時候還笑,“我還是頭一回從女子手中接到帖子。”以前她名聲最響的時候,每天四面八方來的帖子都能摞成一座小山,請她赴宴的人數不勝數,說不清的人一擲千金,只為搏她一笑。然而這些無一例外都是男子。誠然,是有人真心欣賞她的琵琶技藝,不過貪圖美色者尤佔多數。胭脂親自給她倒茶,聞言笑道:“那倒是我的榮幸了。”胡九娘接了茶,託著下巴看她,“其實我始終不大明白,你是個正正經經的良家女子,自己又這樣能幹,難道就不怕我帶累了你的名聲?”茶是茉莉花茶,乾燥的花瓣一點點被熱水滋潤,在細膩的白瓷茶碗裡緩緩綻放,空氣中慢慢盪開清幽的花香。胭脂去她對面坐下,聽了這話當真認真思索許久,不過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若真叫我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一時半會的,還真說不出,只是覺得你是個好姑娘”話音未落,胡九娘就如同聽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就流出眼淚,“我是個好姑娘?”“你是個好姑娘。”胭脂只覺得她笑的叫人心酸,便又緩慢而堅定地重複了一遍。胡九娘漸漸地停住不笑了,怔怔的對著茶水面出了會兒神,竟顯出幾分罕見的脆弱和擔憂來,“說老實話,我是極願意同你做點事的,只是,只是我名聲到底不好聽,回頭若傳揚出去,只怕連累了你。”雖然她平日裡總裝作什麼都不在意,今朝有酒今朝醉,旁人越瞧不起她,她便越要活的痛快,可實則內心深處對自己的過往無比在意。她當過妓/女,樂妓,也是妓/女不是嗎?而江姑娘做的是正經買賣,若貿然同自己這樣的女子扯上關係,只怕……來的路上,胡九娘不止一次的痛罵過自己,她覺得自己簡直太可惡。分明知道可能會帶累旁人,可偏偏又舍不下這冷酷的人世間伸出來的唯一一隻帶著熱度的手……想到這裡,胡九娘忽然悽然一笑,神色滄桑的道:“若能重活一次,我是貧家女,咱倆再見面……就好了。”可話又說回來,若她當真是個再尋常不過的貧家女,此刻必然早已嫁人生子,終日圍著一點柴米油鹽奔波勞累,又哪裡有機會認識胭脂?原來這世間種種,不過是早已註定。胭脂給她這話說的心臟都抽痛了,剛要開口,卻見胡九娘飛快的抹了下眼角,然後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我可以幫你出主意,也要乾股,不過有一條,合夥一事須得保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了此門再無第三人知曉,連你那丫頭、鏢局的人也不許說!”胭脂瞬間明白了她的想法,頓時感慨萬千,“你又何苦?錯不在你,只是這世道艱險罷了。”胡九娘也不反駁,只是追問,“你應不應?不應的話,我可就走了。”世道無情又如何?胳膊擰不過大腿,她這輩子已是洗不清了,何苦再拖累旁人?胭脂拗不過,只得應了,胡九娘這才露了笑臉,開始認真琢磨起新式甲油的買賣來。“你只管做,回頭我頭一個捧場,便是別人不敢抹,我敢!你且等著瞧吧,只要我抹了,保管賣得出去!”胡九娘輕描淡寫的說著,眉梢眼角俱是洋溢的自信。胭脂笑著點頭,“我信你。”胡九娘就好像萬花叢中最妖嬈嫵媚最與眾不同的一朵,她是那樣出色,令人無法忽視。男人們仰慕她,痴迷她;女人們羨慕她,嫉妒她,同時又在憎惡她的時候,忍不住觀察她,模仿她……兩人當即合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