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見著白花花的銀子了,人牙子這才將心放回肚裡去。他只以為這美貌姑娘是嫌棄腌臢,且那些小崽子養幾日也有力氣,接回去就能幹活了,類似的事情也不是沒有,故而很痛快就應下來。“姑娘且放心,不出五日,小人保管給養的白白胖胖的,只不知到時您是親自來呢,還是小的送去府上?”胭脂想了一回,“到時候我再來吧。”房子還指不定什麼時候收拾好,且等等吧。說到房子胭脂就忍不住響起周圍科舉計程車子,而想起他們,又難免聯想到遠在小蓮村的江志……小蓮村。數十年不遇的大雪封山已經五六天了,雖然村中青壯年都自覺輪流出來打掃,可地上積雪依舊能到成年人的小腿肚,除非要事,已經許久沒見過積雪的村民們都老老實實縮在家中,等著寒冬過去。江志一早就起來了,藉著雪光在院中讀書,這樣可以省些燈油錢。天氣太冷了,往年的棉衣都不大夠用,他分明抄書攢了些銀兩,卻都不捨得花,只將棉被裹在身上,一邊小跑一邊大聲背誦,不多時手腳就都暖和過來,額頭也略見汗意。鄰家的朱有才剛送了活兒回來,路過他家門口時忍不住出聲道:“我家暖和,過來烤烤吧。”江志笑著道謝,“不必了,我這樣便很好,一來強健筋骨,不至於毀在考場上;二來也記得快些,多謝多謝。”見久勸不下,朱有才也不勉強,又寒暄兩句便趕著牛車家去了。正好朱嫂子的飯也做得了,一家人圍著飯桌吃飯,朱有才便說起方才的事,十分感慨,“到底是經了事了,發誓必要考出來呢。”朱嫂子立刻嗤之以鼻,“他也是活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朱有才是個厚道人,不大愛說人長短,聞言就道:“話不要這樣講,先前那女子雖不是好的,江志對兩個孩子也還很過得去,平日裡抄書的錢大多不都偷著給了孩子們麼?為此那隋氏同他吵了不是一回兩回,你不還老去拉架麼!”朱嫂子哼了聲,倒是沒否認,只是又說起那媒人來,“唉,也是他倒黴,那樣老實的一個人。給他保媒的婆娘嚇都嚇死了,不敢出門,只給人戳脊梁骨,你說個什麼樣的不好,偏偏弄個蛇蠍心腸的來,這不是叫人家絕戶麼!”一家人又說了半日,兩個孩子只不做聲,悶頭扒飯。那邊江志先讀了一個時辰的書,跑的也大汗淋漓的,這才去周圍撿了些柴火,又趁著熱乎勁兒,深一腳淺一腳的去鄰村老師家裡。老師也不曾想他這樣風雨無阻,招呼他痛喝兩碗姜棗茶,將那幾篇文章都細細讀過,臉上便泛起一點笑意來。“果然大有進步,”他捋著一把山羊鬍,用筆在卷子上畫了幾個圈,“這幾處寫得尤其好,如無意外,即便你不得頭名,也少不了稟糧可吃。”江志一聽,大喜過望,忙一揖到地。稟糧乃是成績最優秀的秀才,稟生才能享有的,非但可免費入府學就讀,且每月還有一定數額的銀子和糧食可領,故而下頭的人只把這個稱謂稟糧。須知一縣城之內可能有數百秀才,可能被選為稟生的也不過一掌之數,當真少之又少。老師心安理得的受了,請他起來之後又放軟了聲音道:“你家的事,罷了,可見果然是禍兮福之所倚,有時候這壞事,也未必是壞事。先前你雖文筆出色,可到底太過和軟了些,哪裡能入得上頭人的眼?早前我便不止一次的說過,你們讀書科舉,圖的可不就是為官做宰麼?你只一味和軟、遷就,難道就能辦成事了麼?下有刁民、上有酷吏,哪裡是一個和字可以瞭解的!如今你果然是看開了,不僅字寫得越發有骨骼了,文章也立起來,很有些氣派,可以一搏了。”他說的誠肯,江志越發感激不盡,又唏噓道:“回首往事,學生也自責不已,如今既然悟到,自然要倍加努力。”“也好,”老師點點頭,又給了他一本冊子,“這是歷年來的三鼎甲的文章,尋常人我是斷然不捨得出借的。你且拿回去讀熟了,且不說來日你有底氣去見你那一雙兒女,老師也敢厚著臉皮依靠你哩!”江志也知這冊子難得,喜出望外的受了,果然拿回去細細研讀,才學文章越發出彩了。再說遠在沂源府的胭脂,從人牙子那裡回來之後,就開始對著新買的料子發愁,連著比劃了三天才敢下手,那會兒困擾她多日的新式養顏澡豆,被她命名為玉肌丸的都做出來了!小小一丸約莫成人半個指頭肚大,白底裡微微透著粉,用時沾水搓開,香氣撲鼻,可清潔並滋潤肌膚,去除老皮。不過不可多用,胭脂自己試了,用多了反而有損肌膚,火辣辣的疼,想來是效力太夠的緣故。送到香粉宅當日,張掌櫃就忍不住先去後頭試了一回,回來後喜不自勝,“果然十分好用,先前我用外頭那些澡豆子、豬胰的,要麼淨完面後緊繃繃的,不多會兒便幹到起皮;要麼就油膩膩的,好像沒洗乾淨似的。這個很好,既乾淨又軟乎,我呆了好久,摸上去呀,我這老臉還水潤潤的呢!”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