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簡凌找到佟夢虹的時候,是在一個名單上,重症名單。她很希望自己是看錯了的,可是等到了病房看到奄奄一息的佟夢虹時,她眼淚一下子就是落了下來。重症名單意味著什麼,剛來粵省的簡凌不知道,而在這裡待了一個多月的簡凌很是清楚。這意味著,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康復,恢復了的佟夢虹也不能再像是正常人那樣生活病毒破壞了她的身體,讓她現在就像是一堆朽木,裡面已經有了腐爛。“簡凌。”正青春年少的人看到握著自己手的人忽然間笑了起來,她認出了那一雙眼睛,從來都是那麼的堅定,只是在這會兒卻是含著淚水。“能再看到你,真好。”她說著又是咳嗽起來。 步步謀算咳得昏天暗地,好像肺都要被她咳出來了。一個人等死是什麼滋味?佟夢虹從來沒想到,自己年紀輕輕的就是思考這個問題。難受,渾身上下沒一處好受的。她每天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白色,醫生護士重重包裹,這讓她恍惚以為這是生化電影。然而,身體告訴她這是現實。現實到她不敢告訴家裡人,身邊沒有人來探望自己,被隔離治療,然後被轉移,在這裡一個人靜悄悄地躺著,等待著死神的到來。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在這裡看到簡凌,哪怕簡凌也是穿著厚重的防護服,臉上戴著特製的面具。佟夢虹大學時候引得一群女孩子羨慕,因為怎麼吃都不胖。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到了粵省這邊反倒是有點男同志進入社會後中年發福的意思,上次簡凌看到她時覺得她豐腴了不少。而現在,骨瘦如柴。手上似乎沒有半點肉,只剩下枯老的面板包裹著骨頭,又是沒什麼力氣。“我在呢。”她不能像之前採訪醫護人員那樣摘掉口罩,重症監護區的病人是最強的傳染源,便是醫護人員都有些畏懼。簡凌穿戴的嚴嚴實實,甚至手上都是戴著一重又一重的手套,她握著佟夢虹那沒什麼力氣的手,一遍遍地重複道:“我在呢。”眼前有些模糊,她甚至有些看不清佟夢虹的模樣。簡凌成了重症監護室裡的常客,因為沒什麼人會來探望這些病人,每天他們面對的除了醫護人員就是醫護人員,一個陌生的面孔都沒有。而一個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哪怕是隔著那防病毒面具和層層口罩看不真切,也足以讓他們心裡頭有那麼點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