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糾結一番,試探性的問牧清寒:“你也摔過?”“嗯,”牧清寒毫不遲疑的點頭,絲毫不怕將自己不怎麼英勇偉岸的歷史攤開來,他甚至還豎起三根手指,認真道:“學馬期間不過小傷小痛,不提也罷,打馬球的這些年磕磕碰碰也是家常便飯,哪一場下來不是渾身青紫?若說起大傷,也有三回,均是墜馬,一回胳膊脫臼,一回折了腕子,一回被戳破腿……”打馬球就是如此,想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而一旦真受傷,那必然是傷筋動骨的大傷。且不說人從飛速賓士的馬匹上面摔下來,關鍵是場中幾十只馬蹄不斷踐踏,一個躲閃不及被踩到就完了!因此不僅對打球者的騎術、球技要求嚴格,更考驗其反應速度和應變能力,可以說非常全面了。杜瑕不免聽得心驚肉跳,可還是蠢蠢欲動,想了又想才說:“你先教教我麼,若著實危險,說不定我自己就嚇壞了,也不必誰來替我敲退堂鼓。再者便是我日後打馬球,也不過是女子之間遊戲,能不能湊得起人還兩說呢,也不會激烈到哪兒去。”牧清寒見狀又建議道:“不如玩些個捶丸也就罷了,又雅緻又有趣。”所謂捶丸,通俗解釋起來就很像後世高爾夫,據說無比高雅無比高貴……反正杜瑕欣賞不來,當即噘嘴皺眉,簡直是用全身心表達著自己的排斥。牧清寒知道她是個打定主意不鬆口,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若自己只是一味回絕,她什麼時候偷偷操練、倉皇上場豈不壞菜?還不如自己先曉以利害,然後用心教導呢。他輕笑一聲,有些無奈的拉著妻子往馬場那邊走去,邊走邊道:“罷了,我當真不忍心叫你念想落空,不過咱們可說好了,量力而行,不然你哥哥先要去衙門裡堵我了!”杜瑕聽得哈哈直笑,說:“怕什麼,難不成你還打不過他?”牧清寒也笑了,一本正經道:“這卻也不好說,原先確實打得過,可這兩年何師伯頗為熱心教他,時常耳提面命,前兒老師還暗暗叮囑叫我當心呢!”說完,兩人同時放聲大笑。原先隔著遠的時候尚且不覺得,可這幾年大家都在開封城內,又結了親,便是隔三差五就要見一回的,他們對何厲此人也越發瞭解,不免對杜文跟他混在一處這個現實心生惶恐。杜文字人天生就帶些桀驁不馴的狂氣,如今再來這樣一個講歪理無往不利的丈人……好在經過之前江西一案,杜文著實成熟不少,雖然還是銳利,可言行舉止都收斂不少,也越發善於揣測旁人心思,如今已經越發像一個老練的官員了,倒是叫肖易生見過之後大嘆欣慰。直到真正開始練習打馬球,杜瑕才結結實實知道這項運動的不易,因為它對於騎手整體素質的要求簡直到了苛刻的地步。跟單純騎馬完全不同,打馬球的時候你幾乎沒有功夫分心張望前面的路,兩隻眼睛恨不得粘在那顆小球上。當然,絕大部分騎手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被撞下來的。所以牧清寒教給杜瑕的第一個要點就是:如何有效的在馬上以及馬下保護自己。要取勝,就得先學會摔跤。怎麼摔會比較不疼,怎麼躲更容易避開馬蹄,怎麼打滾才更加保險,聽上去不免有些灰頭土臉,可實在是每個想要打馬球的人的必經之路。杜瑕聽得很認真,甚至還像模像樣的從馬上側著滾下,然後在地上又滾了幾下,絲毫不覺得丟臉。這可是保命用的!這山莊的跑馬場建成之後還從沒有人用過,這兩人在這裡一折騰,立即就引了許多不當值的人偷偷的往這邊看。其中尤以張鐸叔侄和阿唐等人為甚,眾人不禁紛紛讚歎道:“當真是夫唱婦隨,琴瑟和諧呀。”在杜瑕差點真的歪歪斜斜的從馬背上掉下來的驚險過後,牧清寒本能的被驚出一身冷汗;待見她不等自己前去救援,就已經頑強的重新爬回馬鞍,又忍不住扶額長嘆,道:“回頭若給三思知道了,必然要將我堵在衙門門口跳腳大罵。”插一句,自打兩人金榜題名之後,肖易生就給這兩個弟子賜了字,一為慎行,一為三思,可謂用心良苦。然而在拿到賜字之後,不管牧清寒還是杜文的心情都非常複雜。好歹他們也都正式拿到功名,成家立業的人了,呼啦啦地竟然給安上這麼個字……旁的不說,若給他們幾個好友知道了,豈不要被笑話死?聽聽吧!盧昭,姓盧名昭字忠烈。郭遊,姓郭名遊字曠之!何其肆意灑脫,何等曠達高傲,何等一往無前!偏偏到了他們這裡,好麼:牧清寒,姓牧名清寒,字……慎行。杜文,姓杜名文,字……三思!牧慎行!杜三思!當真是一對真金不換的難兄難弟。然而長者賜不敢辭,更別提是相當於半個親爹的恩師,於是兩個人只能苦著一張臉,彆彆扭扭的收下,然後接連幾天都被同僚用無與倫比的複雜神情注視。盧昭這廝就更可氣了,當天就光明正大地對著他倆放聲大笑,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你們兩個之前到底做過何等天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