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具體說什麼時候開拔,可大祿宣戰的訊息過不了幾日就會傳出去,炤戎也不可能拖太久。牧清寒也趁這一日去拜訪各家長輩,也說些自己的打算,問問他們的意見什麼的。到底分離在即,此去便是九死一生,唐芽也是難得和顏悅色起來,說了好些和氣的話。“只是到底文武有別,”他頗有些遺憾的說道:“對朝堂之事我倒是能說些什麼,可帶兵打仗,確實不好亂講。”唐芽位高權重,其實為人是頗驕傲的。但他有個好處,驕傲卻不自負,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並不會為了面子胡言亂語。就好比眼下,分明牧清寒是他晚輩的晚輩,可他卻也沒有拿著架子訓誡,當真難能可貴。帶兵打仗,說白了就是用人的性命換取勝利,若是策略得當便可將損傷壓到最低,可怕就怕有人不懂裝懂,從中攪和,反而壞事。牧清寒感激不已,忙起身道:“叫您操心了。”唐芽擺擺手,不以為意道:“不過幾句話罷了,你們只管去,朝廷上還有老夫,魏淵那廝也折騰不出什麼水花來,不必擔憂。”有人不惜用生命保家衛國,可也有人專門愛挑在這個時候踩著別人上位,古往今來,多少忠臣良將在外浴血廝殺,就是吃了朝中無人的虧,非但沒功,反而惹禍!有唐芽這話放在這裡,牧清寒當真就沒了後顧之憂!牧清寒聽後心神激盪,乾脆拜倒在地,正色道:“慎行不求別的,我渾家眼看生產在即,偏我不在家,若您老人家得空,還請照拂一二,著實感激不盡!”唐芽微微一挑眉毛,眼神古怪的笑了,道:“你倒有趣,旁人但凡得了這機會,託什麼不好?你倒好,卻叫老夫看顧媳婦……罷了,你亦是我的徒孫,我便是應了又如何?”晚上,他又跟杜瑕去看何厲。當初何厲被從大牢裡放出來時連路都走不得,還是人抬回來的,然後也一直臥床休養,如今他倒是能自己下地走路了,可卻拄著柺杖,披著長衫,也不耐久立,臉色也不好,黃黃的。他本是個多麼意氣風發的人呀,而今卻落得這般田地,杜瑕和牧清寒看後都無限唏噓。趁牧清寒與何厲說話之際,杜瑕悄悄將何葭拉到一邊,問道:“這麼多天了,怎麼瞧著不大見好呢?”何葭也暗自垂淚,小聲說:“已經請太醫瞧過了,說是大牢內本就潮溼,那段時間又天氣悶熱,傷口略有化膿不說,也有些傷了根本,腿腳已經是大不如前了,需要時日慢慢調養。”杜瑕嘆了一回,安慰道:“好歹人全須全尾的出來了,既然沒什麼大毛病,也別太擔憂,只管安心將養就是了。”“正是這話,”何葭點頭,抹了抹眼淚,道:“父親性子這般,也不是個多麼愛爭權奪利的,如今也算顯赫了,何苦再為了什麼功名利祿豁出命去?我也時常同母親說,叫她規勸著些,千萬別再有第二回 了。”對這話,杜瑕卻有些不大好說什麼的。趙夫人與何厲同床共枕多年,如何不知道丈夫的性格?便是上一回何厲入獄,趙夫人之前也未必沒看出什麼蛛絲馬跡,不然事後也不會那般沉著冷靜。可既然連何厲入獄這樣危機的事端都沒能攔住,旁的……若說趙夫人對何厲沒感情,鐵石心腸什麼的,那是胡說八道。歸根結底,也不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八個字罷了。她早就知道丈夫深陷局中,已經不可能安然脫身,也知道勸也無用,因此不勸了。回去的路上,牧清寒見妻子有些走神,還以為依舊是擔心自己出徵之事,開口便安慰起來,。哪知杜瑕卻搖搖頭,十分感慨的說道:“只是看到何師伯如今的樣子,有些感慨罷了。”牧清寒也深有所感,嘆道:“都是不易。”誠然武將可能征戰沙場,有性命之憂,可文臣又哪裡清淨?這些人日夜的勾心鬥角,放出來的唇槍舌劍,什麼借刀殺人的手段層出不窮,明槍暗箭防不勝防,當真殺人不見血,慘烈程度更甚於真刀真槍的拼殺!兩人都知道分別在即,因此越發親暱,每日牧清寒校場練兵後,必要陪著妻子說話,晚間睡覺也必然摟著,當真珍惜極了每一刻。有人忙著道別,有人忙著□□,都不輕鬆。自打聖人給九公主和蘇平指婚之後,後者知道自己即將迎娶一位高貴動人的美嬌妻,自然是喜不自勝,隔三差五便要問好,或是輾轉託人送些小玩意兒進去,以表心意;可反觀最初熱情主動的九公主,此刻卻已經興致缺缺,蘇平送進來的東西幾乎看都不看,最後乾脆連他的訊息都不耐煩聽見,只叫貼身宮女隨意打發。蘇平雖不是人精,可好歹也不是傻子,一回兩回也就罷了,可次數多了,難免窺出端倪,又因見不到九公主的面兒,託人帶進去的信兒也總沒得回應,便輾轉找到三皇子,大咧咧的問九公主是不是壓根兒不想同自己成親。須知九公主同蘇平成親雖是下嫁,可蘇平好歹也是開過功臣之後,正經名門出身,只要不娶公主,隨便哪家姑娘嫁來都是高攀了,哪裡需要他這般巴結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