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次日李夫人當真叫人將那張白狐狸皮收拾出來,親自送了過去,朱元卻也是真去了練習射箭的靶場,牧清寒自然也跟了去。人當真愛看熱鬧,兩人才在出現在靶場沒多久,訊息就傳遍了,不多會兒,但凡手頭沒事的兵士就都圍過來看,那些軍官也不大管,只興致勃勃的盯著場中,大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意思。得知牧清寒要同朱元比箭,立時就有好些人覺得他膽大包天,想出頭想瘋了。、朱元是騎兵出身,極其擅長馬戰和箭術,平生最得意的便是一柄鐵桿長、槍和箭術,多少年來敗在他手下的不知凡幾。“瞧那小子嫩生生的,哪裡像個練武的?”“哈哈,別是走岔了地方吧?回頭看見咱們操練起來,還不得嚇得尿了褲子?”“聽說原本就是個讀書的相公,後來不知怎的竟又稀裡糊塗中了武舉,還是狀元,這卻與誰講理去?”“甚麼講理,拉倒吧你,難不成在場良家出身的誰沒去考過武舉不成?沒中就是沒中,中了就是中了,想來人家是真有幾把刷子的,你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卻喊得甚麼冤?”“放你孃的屁,老子不識字,難不成你就識字?再說了,老子當兵是為了打仗,會不會寫字有什麼要緊?”“嘿嘿,所以人家上來就能做官,你卻要先在死屍堆兒裡滾幾年……”眾人議論紛紛,一時說什麼的都有,甚至還有許多言行粗鄙者,當真一開口就葷素不忌,十分刺耳。牧清寒卻不管周圍的人說什麼——被說的經驗他實在再豐富不過,如今越發不屑於同他們逞口舌之快。有嘴上費勁的功夫,還不如手底下見真章!不服不要緊,咱們就都放開了比試一番,誰怕誰不成?兩人前方都立好了一百二十步遠的箭靶,上頭從內而外畫了大小不等的紅、黑圈,取了各自用慣的弓矢,約定各射五箭。牧清寒從阿唐手中取了自己這幾年用慣了的犀牛角大弓,眼角餘光去看朱元,卻見他的親兵十分吃力的送上一副似乎頗有年頭的鐵胎大弓,當下越發慎重起來,不敢有絲毫怠慢。鐵胎弓顧名思義,與尋常木弓、角弓不同,弓中有鐵片,十分沉重,勁頭極威猛,可穿石碎骨,非臂力非凡者不能拉開。而若要準頭好,自然更為難得。就見朱元輕輕鬆鬆取了弓箭,雙臂一張,便將那大弓拉了個滿月,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叫好之聲,比賽尚未開始便已有無數人紛紛大呼神箭。牧清寒收回視線,屏氣凝神,也不管朱元如何做法,只按著自己的節奏,深吸一口氣,繼而彎弓搭箭,一箭快似一箭,嗖嗖嗖,眨眼功夫竟就將箭壺中的五支箭射完了。旁邊朱元也已收了,對面箭靶旁邊的兵士忙探頭去看,不由的驚駭非常,兩邊竟都箭箭皆中紅心!此結果一出,場上一片死寂,原先準備看牧清寒笑話的那些人也都收了輕視的心,雖然嘴上不說,心中不免有些佩服起這小上司來了。朱元武藝出眾,多年從軍,結結實實屍山血海裡拼出來的前程,光是一身威勢就叫常人不敢逼視,更何談一較高下!牧清寒年紀雖輕,可眼下比起箭術,一百二十步遠的遠距離箭靶,論起快準狠竟幾乎與朱元相差無幾,便是外行人也該知道不容易了。短暫的沉寂過後,校場突然迸發出一陣瘋狂叫好聲,無數兵士死命拍掌跺腳,震天家的叫好,竟有許多,尤其是年輕兵士開始慢慢朝牧清寒傾倒了。旁的不說,只他這一份敢與老將軍正面相對且絲毫不落下風、不露怯意的本事和膽量,已經值得這份敬佩了。叫好聲足足持續了一炷香時光有餘,這才慢慢消退了,就見距離朱元和牧清寒最近的那一群三三兩兩站著的軍官中忽然走出來一個人,先笑著讚歎一回,然後又提議道:“兩位指揮使大人都武藝超群,如此比試下去怕不是要到天黑了?再說也未免無趣了些,不如換個花樣。”牧清寒聞言轉身朝他看去,只一眼就心生不喜。倒不是此人長相不好,或是他拉偏架,實際上牧清寒自己也剛被激起一點興致來,正覺十分不過癮,而是說話之人生就一雙三角眼,目光中閃爍著算計,實在不像什麼正人君子。見牧清寒盯著自己看,那人自報門戶,原來是朱元所在第四軍的營指揮,名喚周端。牧清寒點點頭,一手持弓,一手擺弄著一支箭矢,笑容中帶些玩味的問道:“原來是周指揮,失敬失敬,也好,你卻說來聽聽,換什麼花樣?”周端連道不敢,不過還是飛快的說了自己的意思:“一人一靶無趣,不若兩人共靶,多中者贏!”一個箭靶的紅心統共就那麼大點兒,五支箭已有幾分勉強,若是兩人共靶十支箭,後來的箭矢是必要將前頭的箭矢擠下去,而如何儘可能保住自己的箭矢,擠掉對方的,實在是難。這個玩法有趣麼?當真是有趣極了,若是換個時間換個地方,牧清寒簡直要拍手稱好了,可眼下……他越發不喜周端此人,覺得那一雙三角眼中射出的盡是算計,叫人十分不舒服。武將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