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見謝廣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好像在下一個很艱難的決定。“能幫我看個相嗎?”井溶沒動。謝廣平也不必問,就苦笑一聲,“我果然是個掃把星,是不是?”井溶張了張嘴,最後只吐出來兩個字,“節哀。”謝廣平搖搖頭,靠在車門上一口接一口的抽菸,最後眉眼都模糊了。“很早之前,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命不好,為什麼別人家庭幸福美滿,唯獨是我年紀輕輕就喪父喪母,就連交的女朋友也走了。前幾年,我師父也沒了,我徹徹底底成了孤家寡人。”他嗤笑一聲,又猛地吐出一口煙,“現在想來,不是我命不好,而是他們命不好,偏偏遇上我這個煞星……”親眼看著珍惜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消失,偏偏自己還無能為力,那種感覺真的讓人崩潰。謝廣平忽然有點恨自己想的太多太透徹了,要是他一輩子都想不明白,一輩子都覺得自己命苦該多好?可是現在,他卻終於確認,果然自己才是劊子手。正是他害死了自己的親人、愛人、師長。他又抽出一根菸點上,自嘲一笑,不知是說給井溶聽,還是單純自言自語,“你說這世上的事兒怪不怪?偏就不叫人如意。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說的可不就是我!”見他這副模樣,井溶也覺得悲哀,可這種天煞孤星的命格太硬,除非以命換命,否則饒是他也無能為力。“話不好這麼說,”井溶道,“命格這種事非人力所能及,且這並非你的本意。”可謝廣平好像一點兒沒被安慰到。天生的?所以自己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叛國還是弒君,這輩子統統報在自己愛的人身上?謝廣平吭哧吭哧抽完了一整盒煙,細心地將所有的菸蒂都用礦泉水澆滅,然後就地掩埋,這才衝井溶一笑,若無其事道:“吃完飯趕緊休息吧,明天一早趕路。”不知是不是風水的關係,這裡入夜之後冷的厲害,四面八方嗚嗚咽咽的風活像鬼哭狼嚎,聽的人打從心底裡瘮得慌。幾個人把帶來的衣服都穿上了還是忍不住打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最後不得不包著毯子烤火。這種情景在平原地區八月的盛夏天聽起來簡直像天方夜譚,可卻結結實實發生了。三個人都沒睡好,井溶就從帳篷裡抬頭看天,卻見黑色天幕上萬千星辰分外璀璨,不由得出了神。謝廣平也探出頭來,跟著瞅了兩眼,然後就狠狠地打了個噴嚏。井溶沉默片刻,默默地挪開了半米遠。謝廣平就嘟囔道:“跟你叔叔一樣,瞎講究!”井溶很認真的說:“不是瞎講究,現在看來,你因為傍晚在河裡洗澡已經感冒了。我觀天象,凌晨時分必然會有一場大雨,也許會持續一天,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兩個人都病倒絕對很麻煩。”“啊且!”謝廣平又打了個噴嚏,追問道,“所以你還是嫌棄我唄?”井溶毫不猶豫的點頭,乾脆就裹著毯子去了越野車裡,臨走前還非常堅定的丟下一個字,“是。”他絕對不要跟病毒傳染源同處一個封閉空間!差不多凌晨三點左右,外面果然如井溶所言淅淅瀝瀝的下起來雨。八月的雨來的又急又快,事先幾乎沒有一點徵兆,並且迅速變成瓢潑之勢。本就陰冷的氣息因為這場暴雨進一步加重,四面八方無處不在的氣息形成一種令人不悅的壓迫感,構成五行小陣的石塊不斷髮出細微的咔嚓聲,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在試圖挪動它們,但幸運的是,井溶不是秦巒那個半吊子,陣法還是撐住了。因為暴雨,八點多的時候天還陰沉沉的,同時陰沉的還有井溶的臉色。謝廣平發燒了。司機的說話聲混合著外面噼裡啪啦的雨聲顯得有些模糊不清,越發叫人心煩意亂,“剛才我來叫謝師父吃飯,他已經燒起來了,我看他大腿上有兩道傷口好像化膿了。”井溶擰著眉頭看了眼,讓司機給他打抗生素。針紮下去的瞬間,謝廣平就迷迷糊糊的醒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是不是要把自己剋死了?”井溶白了他一眼,皺眉道:“感染了,現有的抗生素未必管用,必須儘快回去。”“屍毒?”井溶搖搖頭,“我不太確定,得讓小師妹看看。”反正是感染的很嚴重,超乎尋常的嚴重,也許是陰溼的天氣和不乾淨的河水加速了惡化,又或者本來就是在墓裡沾了什麼不潔淨的東西。謝廣平掙扎著爬起來,狠狠喘了幾口氣,發現視線已經開始模糊,眼前一陣陣的冒金星,“那就走吧,別因為我一個人耽擱了行程。”頓了下又苦笑起來,“也不知道這次的報酬夠不夠付醫藥費的。”井溶幫他打著傘,示意司機趕緊收拾東西,聞言淡淡道:“我聽了你的故事,這次的治療費用就當回報了。”謝廣平有氣無力的大笑幾聲,倒沒推脫,上了車之後竟還強撐著說:“那我可真是佔便宜了,你知不知道,令師妹在圈兒裡有個雅號。”井溶開車窗的動作一頓,果然問道:“什麼雅號?”“顧一半。”井溶猛地揚起眉毛,意思是為什麼。謝廣平這會兒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