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的前夫是個商人,要分他的錢簡直比割肉還難以接受,於是越發不肯罷休。也虧得何雅之前的墮胎手術是用假名在一家小醫院做的,當天還進行了偽裝,不然這事兒給人扒出來又是一場惡戰。星光行事霸道專橫,她在這裡舉目無親,平時連個可以訴苦的人都沒有,唯一一個好友宋顏也在遙不可及的祖國南端拍戲,她也不想用這些腌臢事兒打擾她,只好自己忍耐。而這通電話,瞬間就將她好不容易鑄造起來的心理防線擊潰。“太難受了,宋顏,真的太難受了,”她說著說著就哽咽了,情緒也一點點激動起來,語無倫次,“我真的太天真了,真的,我沒想到他們會做的這麼過分,太難受了。”本來這段失敗的婚姻就被她自己視為人生中的一個汙點,偶爾提及還會痛徹心扉,可現在卻要被進一步扭曲加工後襬在所有人的面前,任他們品頭論足!每一次看見網上的輿論,哪怕是為自己抱不平的,何雅就覺得自己像是被赤裸裸剝開,將內心隱藏最深最陰暗的部分捧出去給人凌遲,一點自尊也不剩……除了當初何雅回老家結婚那次,宋顏從未見她哭的這麼傷心過,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又或者,其實何雅並不需要安慰,因為她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的選擇,眼下她所需要的僅僅是一個聽眾,一個能安安靜靜聽她傾訴的人。後悔嗎?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她確實不想再回到原來那種遭人白眼,讓人呼來喝去,連最起碼的尊嚴都保證不了的生活中去。她想要出人頭地,想讓那個該死的男人後悔,想要震碎曾經瞧不起她的人們的眼球……原本何雅的前夫還給她父母買了套兩百平米的大房子,不過寫的還是他自己的名字,可是現在何雅跟他離婚了,兩人只得又灰溜溜的搬回鎮上原來那套九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他們都只是普通的工薪階級,跟別人一樣好面子,甚至遠較常人更加虛榮和迂腐,被親家趕出來的事情就像一計耳光,狠狠地扇在他們的老臉上。前幾天網上鬧得沸沸揚揚,他們打電話過來竟然不是為了安慰,而是譴責:“婚是說離就離的嗎?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跟我們商量?你以為自己是天仙啊,你一個離了婚的女人還能找到比這個更好的條件嗎?你不知道現在外面都傳成什麼樣子了,我跟你媽走在外面都被人戳脊梁骨!真是作孽啊,我們本本分分的活了大半輩子,生個女兒卻不安分,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出去做戲子……”連日來的壓力讓何雅苦不堪言,本就不堪重負的她在聽到這樣的話之後,就像是有把尖刀狠狠戳進胸口,疼的她喘不過氣來。她當時就崩潰了,抱著電話在廁所裡哭成一團,“給我條活路吧,求求你們了!當初你們讓我嫁,我嫁了,你們自己高興了,開心了,說出去臉上有光了,可是你們想過我嗎?這麼久,你們問過我一句嗎,有人在乎過我的感受嗎?我住在那裡生不如死你們知道嗎!”她爸爸剛要發火,媽媽又趕緊抓過電話來勸,“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誰家的日子不是這麼過?鏟子還有碰著鍋沿的時候,夫妻打架還不是床頭打架床位和?你別不知足了,不缺吃不缺穿,什麼都不用你操心的貴太太有什麼不好,外人不知多羨慕。他在外面有小的又怎麼了?哪個男的不是這樣,說明他有本事嘛!”自己的親爹親媽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何雅簡直都要絕望了,如果不是不甘心,她真想用外面茶几上的水果刀狠狠抹了脖子!聽著何雅顛三倒四像在嘶吼的話,宋顏也覺得悲從中來,甚至隱隱生出一種僥倖:與其讓我有那樣的父母,倒還不如像現在這樣沒人管。真是應了李琰那句話,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誰也別羨慕誰。再這樣複雜的感情支配下,重新返回片場拍戲時,宋顏前所未有的演技大爆發就不難理解了。自己為了經營這個大家庭苦苦支撐,可丈夫非但不支援不說,竟然還在外面養了情人,這叫她如何忍耐得住?!“你怎麼,”她瞪著紅了的雙眼,指著昔日跟自己琴瑟和鳴的丈夫,渾身都在發抖,“你怎麼敢!”我付出這麼多,你怎麼能這麼做,你們怎麼敢這麼做!就不怕遭天譴嗎?肅平他們只是在後面暗暗叫好,可苦了跟宋顏面對面的徐源了,小夥子很清楚的從對面那雙眼睛裡感受到了憤怒、委屈和痛苦,這些感情太過強烈太過沉重,就像一座大山直直衝他壓過來,讓他不自覺的向後踉蹌了一步。“停!”肅平無比惋惜的喊了停,徐源這才回過神來,驚訝的發現自己手心裡竟然出了薄薄一層汗。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僅僅是一個人的演技,竟能給人帶來這麼大的震撼力。那種眼神,那種眼神就好像具有某種難以言述的穿透力和感染力,能從一個人的心裡,直接傳達到另一個人的心頭!化妝師想過去給宋顏補妝,可剛一靠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再看看宋顏,那彷彿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