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勞煩柳公子說一說,你叫什麼,今年多大,家裡是做什麼的。”換作旁人,早一腳踹起來我了,這幅鬼樣子,可憐了柳公子。“阿缺,我叫柳素,折柳送別的柳,素昧平生的素。我今年有二十歲了,尚未成親,家父是做字畫生意的,也做些旁的營生。”“哦。”我淡淡回了一句,對面那門還是一絲不動,屋裡那人也不曾聽到半點響聲,他在做什麼呢,我掐著手指,心不在焉的回著柳素的話。“阿缺似乎根本不想提及我跟你的親事。”他倒直白,我不禁端坐起來,他亦一臉真誠的看著我。“那日,我看你倉皇失措的撿地上的信紙,又寶貝的塞回去,只覺得你想性情可人,率真可愛,後來宋叔去我家談事情,恰好看到他帶著你的畫像,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向來不過問家父事情的我,頭一遭主動跟宋叔問起你來。”他喝了口水,看我依舊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接著說道,“我二十年來不曾有過心動的女子。”看來我猜的是真的了,這人果然好男色,我不禁倒吸了口氣,再次拿眼望向對面那門,蘇賢汝你可千萬別出來,省的這柳公子飢不擇食。“畫中的你一身男兒裝扮,讓人看得親切,一下子讓我想起那日你在我馬蹄下不慌不忙撿東西的場景。”次奧,你哪隻眼看我不慌不忙,我也怕被馬蹄子踩死。“宋叔為你的親事擔憂,也告訴我你這十幾年一直是以男孩子身份生活,我的直率讓我父親跟宋叔都大吃一驚,我說我想成親了,想有個安穩的家。”今晚的夜色太美,圓月,還有很多亮閃閃的星星,水缸裡注滿了水,十幾條鯉魚在裡面游來游去,沒了那肥貓的威脅,這些魚好像也跟著肥美起來。“你看那隻黑魚,不仔細看,還真不知道他藏在葉子底下。”我指著缸裡的魚,柳素走過去,我看見我們兩個人的臉清楚的出現在缸底,我看著那魚,他盯著我的側臉,我回眸,他上前,呵出的熱氣讓我有些無所適從。我退後幾步,他也沒再咄咄逼人。“紅花樓的李盈盈前幾年跟了一個富紳,思思姑娘也嫁給了縣令,何況柳公子你了,以後娶得,肯定比紅花樓姑娘們更加出色。”雖然我說的牛頭不對馬嘴,可是,我的意思應該表達的還夠明白。他不看我,只看清風霽月,不知道他身上帶著什麼香包,好聞得很,我偷偷嗅了幾下,他回頭,也沒再說什麼,從腰間將那香包解了下來,“這是從前有個人幫我做的,好些年了,味道也淡了,你若是喜歡,送給你吧。”怎麼這些男人都這麼戀舊,柳素是,蘇賢汝也是,唯獨陳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香包雖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用處到還可以,這個時節用來驅蟲,效果極好。”柳素負手而立,好像要把那月亮看出一個窟窿來,很久之後,我都把那香包掛好了,他又說道,“長陵城的月色,一年好過一年。”後來他走了,為了防止有人對蘇賢汝懷不軌之心,我躺在那藤椅上這麼晃了一宿,睡過去了。早上醒來的時候,身上蓋了一條毯子,帶著霧氣,鼻子有些酸澀,對面那門還是關的好好的,我安心的起來,又把那毯子送到了柳素房中,他人已經走了。竟然沒有跟宋之書他們告別,想必是對我失望透頂。宋之書肯定是暴躁震怒,對我又罵又叫,蘇繡在一旁也是束手無策,我跪在先祖牌位前,聽他在那一個勁的絮叨,柳素走之前是留下了一封信,這封信我也沒打算讓宋之書看到。所以我看完便撕毀了。信裡說,讓我有事就去找他,不論多麼困難,他一定鼎力相助。人家這意思,不就是委婉拒絕的意思嗎。蘇賢汝還是跟往常一樣,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也不勸著些宋之書,罷了,萬一他也被打呢,我偷偷看他一眼,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肯定在想那個小妖精,我狠狠地啐了一口。沒幾天我便回去了,幾日不見,竟覺得普賢寺無比親切,普仁師太還是讓我去打掃藏經閣,陳棉那孫子似乎也長高了,出落得更加俊朗,圍著他的姑娘和小尼姑越來越多,都是俗人。我一邊掃著地,一邊默默算著下山的日子,如今我已經十七了,再過一年便可以跟普賢寺徹底告別,一年有三百六十五日,這幾百天的日子,不知道那小妖精會不會把蘇賢汝的魂勾走,想想都煩。陳棉還是那樣令人生厭,嬉皮笑臉,沒個正形,還總愛拿普惠普仁師太的名義來壓迫我,本來藏經閣是我們兩個人一起打掃的,後來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那兢兢業業,而他,忙著應付前來上香的小娘子,不亦樂乎。陳員外若是知道自己的兒子這般好本事,肯定樂的笑開花。某天有個小尼姑告訴我,長陵城唯一一名女子過了二試,是我的五姐,宋婉,這樣值得普天同慶的大事,讓我足足激動了好幾天,這幾天裡,我掃地都是虎虎生風,全身使不完的勁,那是我五姐,長陵城將來的女狀元。就在我有一天晚上做夢睡得正香的時候,方如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