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鴇拿銀子的動作倒是熟練,手裡有了銀子,這才賣給我一個笑臉,“小公子,我們思思姑娘什麼時候下樓待客的,你再等等,一會兒思思姑娘梳妝完畢,我安排她見你。”這晌午的,思思姑娘還需要梳妝打扮。紅花樓的茶水也是好喝,這為留住客源做出了巨大貢獻,待我喝的肚子脹飽的時候,思思姑娘的門突然開啟了。那小丫頭竟也長高不少,一邊開門,一邊嘴裡客氣回道,“老爺慢走。”次奧,這不是長陵城縣令嗎,當值的時間,他到有清閒,來這裡喝花酒。他從我身旁走過,我只看到兩個鼻孔黝黑黝黑的,又想起思思姑娘那張不食煙火的俏臉,當下覺得噁心連連。“小公子,抓緊時間,這可是思思姑娘最後一次待客,你真是有福之人。”老鴇推著我進了門。那小丫頭好像出去辦什麼事了,我看著憑窗而立的思思姑娘,想起那年跟陳棉和她一起看戲的場景來,才多久的功夫,怎麼一切又都變了。“秋天真是個惱人的時節,葉子都落了,花也敗了。”不知她是不是說給我聽,我也不知道要接什麼話好,於是梗在哪裡,等她回頭。想是我一直悶不做聲,思思姑娘轉過身來,招呼一聲,“小公子請坐。”我嗯了一聲,便坐在桌前,那兩杯茶還熱著,一杯滿著,一杯已然見底。那老縣令的模樣猛地泛起,這倆杯子就像他那肥厚厚的下嘴唇子,讓人想拿刀切下來拌了。“是你!”她認出我來了,“多年不見,小公子一切如初。”這句話倒是真的,從我上山到現在,模樣個頭基本上沒什麼大的改變,不過閱盡千帆,還能記得我的樣貌,思思姑娘也是有心了。“他還好嗎?”他是陳棉嗎,可是你怎麼不去自己問他,我心裡低估,又從懷裡掏了掏,復又默背了一下上面的情詩,這才將書信交給思思姑娘。“他在山上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思思姑娘為什麼要嫁人了,我是下來省親偶然得知,他跟思思姑娘兩情相悅,這書信,是我從他那裡翻出來的,是寫給你的詩,思思姑娘,你是不是有難言之隱?”看到那泛黃的信紙,思思姑娘略微有些震動,她細細描摹著上面的詩詞,漸漸面上有了些許暖色,不似剛才那樣傷春悲秋。“我等不了他了。”她說的肯定,我卻不明白為什麼等不了,她可以跟陳棉說,要他娶她過門啊,怎麼能等不了,陳棉是陳家獨子,要幹什麼還不是由著他來,陳員外想必不會有意見。思思姑娘頭上有根金釵,分量看上去很重,就像那縣令油汙汙的老手摸在那髮間,極盡難說之意。“那你就要嫁給一個老頭子做小妾,也不願意等著陳棉下山娶你?”我覺得事情還有轉機,畢竟李盈盈嫁給別人做小妾,我沒能阻止,一直是我心頭一大患事,總覺得她應該有更好的歸宿。“樓裡多少姑娘求之不得的事,怎麼就不好了。”思思姑娘對著我嫣然一笑,那柳葉般的眼睛看得我有些頹唐,莫名的躁動,“小公子,勞你費心了,還請轉告他,莫要為我傷心。”我下樓的時候,那小丫頭剛好回去,瞅了我兩眼,待認出我是誰的時候,眼珠子瞪得跟清水河的魚一樣,不出所料的鼻子有事一聲冷哼,我招你惹你了。剛剛走出紅花樓,頭頂卻飄下幾片紙,我抬頭,那小丫頭一臉得意的瞧著我,憤憤喊道,“我家姑娘也是你們能攀得起的嗎,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我家姑娘那是人中龍鳳,要給縣令爺做夫人的,你就死了那份心吧。”做什麼夫人,還不就是他把我倆捆到一起,打了個死結,我跟陳棉背靠背綁著,除了喘氣,啥都幹不了。那大鬍子拿刀在我面前比劃了兩下,又跑到陳棉跟前,“我瞧這小子細皮嫩肉的,肯定從小嬌生慣養,你說說,他家是做什麼的?”次奧,不是在陳棉那裡嗎,怎麼又跑到我這裡來拿刀嚇唬人了,我說什麼,難道說陳棉家是長陵城首富,跟他爹去要錢嗎,這樣說我就能活命?還沒想好怎麼開口,陳棉已經搶著回答了,“大爺,那位公子從小有病,口不能言,耳不能聽,你有什麼話,直接問我就成。”還真夠意思,我當下感激涕零,又不能立刻表現出來,雙唇緊咬抑制住心裡的無限澎湃,回頭我請你吃西瓜。只聽砰地一聲,接著就是陳棉哎吆的慘叫,後背冷汗淋漓,這胡麻子不會來真的吧,老天爺,我還沒娶妻,我還沒見蘇繡宋之書最後一眼,宋婉還沒出嫁呢,我都當舅舅了,我還沒見過我的大外甥呢,阿彌陀佛,我心裡嘀嘀咕咕唸了幾十遍的咒,最後一張素淨的臉對著我笑,次奧,我還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呢,我還沒看見蘇賢汝娶妻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