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你們,更或者說,我認識他。”一雙玉指果斷對著陳棉,眼睛微微抿起,許久,她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他不正是風頭正盛的大魏主帥,陳將軍嗎。大敗大燕,年少有為,聽說,家裡也很好。”雖然心甘情願的描述,可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裡面。我把陳棉往後拉了拉,其實也害怕這女子對他突下毒手,這樣的事,不少見,尤其是戰後大意,出其不備。看到我的行為,那女子哈哈笑了起來,似乎覺得十分有趣。“你就是宋缺?跟他什麼關係,看起來非常熟悉,未過門的妻子?還是患難之交,或者,只是普通朋友。”我剛要回答,陳棉卻搶先一步,“我跟她什麼關係對於閣下來說很重要嗎,或許,你比傳言更加了解我吧。”他說的篤信,那女子也不意外,她的眉眼不像南疆的那些女子,不是濃烈的芬芳,有種清新雅緻的感覺。直覺讓我再次肯定,她不屬於這裡。“你是大魏人士,聽口音似乎也不是南疆這裡。”我問出來,那女子淡淡答道。“我如今還能聽出有什麼口音嗎,難為你們了。”她扭過臉來,那雙眼睛又看向我的臉,似乎對我的相貌很不滿意,又或許是對我這個人不滿意,她眼睛一閃而過的輕視,我卻緊緊抓住了。“我是京城人士,幾經週轉來到南疆,只因有人說過,我的孩子被人抓到這裡,可惜,我找了十幾年,卻依舊音信全無,直到去年,我才知道他的下落,這麼多年,那個騙我的人還活著,你們說說,這仇,是不是該報。”莫名其妙,你去報你的仇就是,跟我們說這些做什麼。“小心,恐防有詐。”我往後退了兩步,那女子輕笑兩聲。“原來你是這種人物,還以為是怎麼了不得的女子,不過如此。”陳棉皺眉,思量片刻,問出一句我打死都不願相信的話來。“嬸嬸?”彷彿聽到這世上最好笑的話一樣,女子先是狂笑,繼而怒氣沖天,說話的語氣都帶了不屑跟憤恨。“你還是叫我姨母吧,那個稱呼,我可不敢承擔!”姨母,那不就是陳棉母親的姐妹?我驚訝的站在那裡,不是都傳言大周去世了嗎,怎麼還好好的站在這裡,在這南疆之地,說話陰陽怪氣的。她說自己的孩子被人抓到這裡,也就是說,她認為蘇賢汝在南疆,所以她才會出現在此,一找就是十幾年。是誰抓走了她的孩子,還是神不知鬼不覺,蘇賢汝出現在樹林的時候,聽說就是剛出生一兩天的樣子,鬼使神差的被蘇繡收養,跟我一起長大,又跟陳棉比鄰而居。我抹了把汗,這盤棋局,比我想象的還要盛大。除了我那神通廣大的諸葛臥龍夫子,恐怕再無女子不再言語, 只一雙眼睛盯著他看。“此事與你無關。”陳棉怔然,“姨母,你還要報仇?”“當然要報仇, 陳棉,我等了十幾年,青絲熬成白髮,我的孩子也已經成人,而他父親, 當年卻無辜喪命, 死得何其冤,他臨死之前的那張臉,無論我怎麼去忘,到如今都會清晰的浮現在我面前,我怎麼忘得了,這恨意, 更不可能隨著你們的長大而消失不見。我不跟你計較,已經是看在你母親的份上了。早知道你父親是那般禽獸, 當初就不該答應他跟你母親的婚事。”狂風捲起她的頭髮,那薄紗也跟著蘇簌簌起舞, 紗下的下巴小巧好看, 當年的大周, 一定是個出眾的女子。那個下巴讓我想起了蘇賢汝,他的姣好面貌,大多隨了他的母親吧。雖然諸葛臥龍說過, 他跟沐貴妃想象,可我仍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才是他好看的來源。“我知道,讓你放棄這個念頭是不可能的,可是,姨母,你難道想看著他奔赴皇叔的前路嗎,他本該有大好前程,卻讓報仇湮滅了夙願,值得嗎?”陳棉壓低了聲音,那女子卻決然不去理會。“時間對我來說是最耽誤不起的,就如你們所看到的一樣,當年那個不諳世事,天真愚笨的我已經沒了,現在的我渾身都是報仇的念頭,殺戮,戾氣,不達目的,我是死都不會甘心的。更何況,他本就是我的兒子,父親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不報,難道讓我們娘倆苟活於世不成!”我看著她,瘋狂,堅定,眼神裡那股赴死而不悔的信念似一團烈火,誰要是靠近,便會燒的遍體鱗傷。“你不管蘇賢汝是死是活,不管他如何安排自己的人生,不管他到底願不願意去掀起這個波瀾,所有人都不看好他,更多人想把他當劍使,難道你就想看著他這樣枉度一生,一輩子都活在過去的陰影之中嗎?”憤怒,同情,不忍,我不知究竟是哪種情緒渲染了我,反正,我就是喊了起來,對著他的母親,我覺得蘇賢汝,生來就是一場悲劇,如果註定他的一生要這樣度過,為何不在他剛出生的時候,便給他一個痛快。與其活的這樣糾結斷腸,不如一了百了,這世間萬物,縱情最為重要。前些年在普賢寺跟著普仁普惠師太誦經修行,不覺感染了她們的生活習性,處世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