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他把手放在衣服上,用力蹭著,那力氣大得驚人,好像要把那層皮蹭掉一樣,這話我聽著熟悉,好似哪一天晚上我罵過他。好像是罵他髒,他那個時候只是慼慼惶惶,卻並沒有今天這樣讓人不知所措。我摸著他的手,拽到我的臉上,帶著他一路從我的下巴,遊弋到我的臉頰,又順著臉頰慢慢放到鼻子上,聽著我的呼吸,他慢慢笑著,一張臉又是好看又是嚇人。當我想把他的手放到額頭的時候,他突然更加劇烈的咳嗽起來,那樣子,看著像是不行了。我暗中提了口氣,雙手放於他身下,他們都在身後,而我離門口最近,我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牙抱起了他,衝著那門外就跑了過去。對面就是長河,我腦子一片空白,只想著,趕緊跳下去,跳下去便能解脫,身後一聲淒厲的叫喊。我腳下一跳,人已經帶著蘇賢汝直直墜了下去。就當我以為可以跟蘇賢汝共赴黃泉的時候,一條長綾從上而下拋下,捲了蘇賢汝用力提了上去。次奧,蘇賢汝,永別了。☆、說來也奇怪, 自從跳了麓山,落到河裡,整個人就像脫胎換骨一般, 腦子也跟著清醒了不少,只是,清醒歸清醒,卻是在夢裡遊蕩著,四處閒逛, 就是找不到出口。夢裡的我好像穿了一身白衣服, 好似蘇賢汝那樣的打扮,這個地方很奇怪,四處空曠,渺無人煙,面前一片湖水碧波盪漾,往前走幾步, 便是雲霧繚繞的崇山峻嶺,我站在那裡, 感嘆世間萬物如此美好神奇。後來轉念一想,莫不是我已經早登極樂了, 還沒等到牛頭馬面來接我, 只是, 傳說中的陰曹地府不是戲文裡唱的那樣,烏煙瘴氣,鬼火重重, 更沒有舌頭好長的吊死鬼,也沒看見處處喊冤的魂魄,我接著往前走。一棵樹下,那樹似乎很有年歲了,反正好幾個我才能抱得過來,樹底下有幾株草,我蹲下來,看著十分眼熟。忽然間,那草掀開了葉子,露出胖胖的果子,奶聲奶氣的問我,“仙友,你從哪裡來?”仙友?我不禁失聲笑了出來,伸手摸摸那葉子,胖娃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另外一邊的草也跟著冒了出來,接著就是成片成片的草漏出臉,初一見到,還挺瘮人。反正也是跳了麓山的人了,哪裡還怕得這些,我坐了下去,歪頭看著他,“我不是仙友,是鬼友。”那小草蹭的躲了進去,我哈哈笑起來,真是可愛。另一旁的稍微粗壯的草似乎一開始在默默打量我,後來如夢初醒,一臉的不可置信,雖然那張臉胖嘟嘟的也很可愛,可我還是憋住了想拔出他來的慾望,等著他對我說話。“你,你,你!”他連說了三個你,到讓我覺得事情有什麼不妥,於是開口問道,“你是蘿蔔精?”葉子匪綠,果子澄黃,誰知道那草彷彿受到了奇恥大辱,咬牙切齒說道。“我是人參仙草,才不是那蘿蔔精。”原來如此,人參大補,只不過,我看著他們一個個活靈活現,圓頭圓腦,可愛至極,真覺得如果吃了它們,就是犯了天大的過錯了。“你,你,你!”又是三個你,這人參草怕不是結巴吧,我摸著它的葉子,極其耐心的說道,“不怕,我現在是鬼,有的是時間聽你慢慢說道,別緊張,不吃你。”“仙姑奶奶,是你嗎?”一旁的人參草跟著喊起來,接著便是嘁嘁喳喳的議論聲。仙姑奶奶終於修成正仙了。仙姑奶奶回來看我們了。不,論輩分我該叫她仙姑老奶奶,我也是我也是。一時間聽得我雲裡霧裡,更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一下子虛長了這麼多歲數,還跟人參草論起親戚來了。“你們說什麼呢,我怎麼不知道,聽不明白。”我揪著一個人參草的葉子,指著她說道,“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其他的不準開口。”此言一出,原本還鬧騰騰的場面一下子寂靜下來,一個個眨巴著眼睛在那聽人參草慢慢道來。“仙姑奶奶,說起當年,年歲可真是太久遠了。”這是個漫長的故事,我決定找個好的姿勢坐著,畢竟脖子老低著,還有些受不了。“那時我還小,只有三片真葉,而仙姑奶奶你,已經在此修行了不知幾千年還是幾萬年了,別的草木都已成仙成精,再不濟的都已經能夠幻化人形,可惜,你還是一顆人參草。不過雖然你不長進,人參緣卻是極好的,方圓數里之外的草木精靈都是你的摯友,你還喜歡指點我們修行,比如那海眼大開之時,你總會比我們還著急的讓我們潛心修行,可你自己卻悠然自得。再後來,你被一個長了角的妖精抓走了,後來又被一個仙人救了回來,仙人走後,你成天念念不忘,再後來,那妖精時不時的來搗亂,你雖然煩他,可也不敢得罪與他。仙人有來過一次,然後,仙姑奶奶你就跟著人傢俬奔了,後面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話說,仙姑奶奶,你去哪裡了?”那人參草一臉真誠的看著我,弄的好像我真是這故事裡的人一樣,不是,故事裡的人參精一樣。我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