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賢汝,我們回來了。”“恩,阿缺,我們回家了。”他拉著我來到我之前的房間,跟我繼續說道。“阿缺以前我經過你的房間,總會停留多時,那會兒我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以為自己只是奉了爹孃的令,對你嚴加看管,已有動靜,立刻上報,可是後來,你走了,跟陳棉一起去了普賢寺。我無論多少次經過你的院子,走到你的窗前,那裡再也沒能出現你的笑聲,哪怕事對著我破口大罵,什麼都沒有了。五姐總問我,為何總愛在家裡走來走去,每每路過你的院子,我總會接下來把家中的每一片角落都走一遍,我怕被人發現對你的情感,更怕被自己發現,自己竟然這樣無能,喜歡上殺父仇人的女兒。”“我不是”“我知道,可是那時候我一心認為你就是,噩夢連連,無法安睡,後來去了思過崖,看見你病倒在那,一張小臉蒼白無力,我又恨我自己的無情,怪自己對你不夠狠心,兩種情緒交雜其中,不,應該說很多種情緒讓我如墜深淵,根本分不清對錯是非。爹孃對我的養育之恩,我對你隱隱未發的情愫,你之於那時的我來說,又是殺父仇人之子,阿缺,老天何其荒唐,竟要這般待我們。”蘇賢汝苦笑一聲,進門將我原來的那張桌案整理出來,上面的灰塵太厚,嗆得他連連咳嗽,我拉開他,將那桌子用腳一蹬,翻倒在地,又拿起地上一塊破布,沾了井水,用力擦了幾下,窗戶被他開啟,床上的灰塵也慢慢清掃了,我這間房子,總算能看出點以前的樣子了。“蘇賢汝,你以前,是不是經常偷偷站在窗外看我。”我眨著眼睛,想起那些年外頭時常發出的莫名其妙碰倒東西的聲音。他低下頭,卻意外的紅了臉,其實我本就是詐他一下,沒想到好似詐出實情了。“你怎麼知道?”“我胡亂猜的。”事實證明,我的長安街的街坊四鄰有舊人, 也有新搬來的,自從我換上女兒裝,以前看我不順眼的王大娘, 總是跟在蘇賢汝身後說悄悄話,大約就是說他運氣好,早早跟宋家脫離了關係,如今新娶的娘子又貌似天仙。宋家獨子是個短命鬼,還沒來得及娶妻就一命嗚呼了, 王大娘看我的時候眼睛裡似乎閃著火光,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王大娘家裡那個傻兒子,跟我一般大小,從小就被我揍,每次都是他吃虧,王大娘怒不可解, 經常找宋之書去告狀。她不喜歡我,也是情理之中。“這位姑娘看著就心善, 賢汝真是好福氣,有你這麼一個既好看又賢惠的娘子, 對了姑娘, 你姓什麼, 家裡可還有妹妹?”果然,王大娘奔著我親戚來了,她為那傻兒子操碎了心, 長陵城的人都知道,王家兒子三歲口不能語,直到十幾歲還流哈喇子,別說娶妻了,就是伺候他的下人,也很不待見。我輕輕咳嗽一聲,蘭花指微微擺了起來,握著絲帕掩在嘴下,朝王大娘詭一笑道。“大娘,我家人都死光了,沒有妹妹。”王大娘可惜的嘆了口氣,神色失望,我怎麼能讓她敗興而歸呢,怎麼也得提一提她的興致才好。“對了,大娘,我姓宋,聽說,這一家也是姓宋的,都死光了吧。”王大娘眼睛睜得跟銅鈴一樣大,盯著我的眼睛嘴巴反覆觀看,一邊看一邊哆嗦,然後啊的一聲奪門而去。蘇賢汝在後面搖搖頭,我哼了一聲,“真沒趣。”“何苦跟她較真呢,王大娘雖然刻薄了些,可沒什麼壞心思,你這麼一嚇她,回去估計該生場大病了。”“我沒你那麼好心,蘇賢汝,看見她我就心煩,當年沒少說我們宋家壞話,如今宋家物是人非,她還能屁顛屁顛跑過來趴牆根,你娶的娘子,就這麼貌美啊,宋家那敗家子,當真沒有你這般好福氣。”不知為何,王大娘過來,觸動了我那根不知藏在哪裡脆弱不堪的神經,忍不住對著蘇賢汝咆哮起來,宋家的敗家子,如今還活的好好的,還跟養子成了夫妻。要是蘇繡知道了,估計該笑著從墳裡爬起來說我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