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弈然沒說話,狹長的一雙眼低垂,舉手投足間,氣質依然儒雅。陸洪昌繼續:“你也老大不小了,別成天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我知道你最近的心思,還有重心,全部都放在舒月的身上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的那些想法。”“今天還和我下跪?你也真是……”白天在會議室裡,陸弈然忽然的那一跪,當真把陸洪昌給嚇到了。他知道這個小兒子,平時為人看起來與世無爭的樣子,也不輕易把心事交代給旁人聽,真的是叫人難以揣摩他的想法。但陸弈然又不是那種隨波飄搖的人,他會拼敢闖,認定了一件事,就一定堅持自我想法,腳踏實地地完成。能在國外做出那麼大的業績,是陸洪昌意料之外。這三十多年,陸弈然從來沒有為什麼事,向陸洪昌低頭過,哪怕他在國外有一段時間,吃不飽穿不暖,從零起步,也態度強硬到從不求陸家人接濟的地步。今天的陸弈然,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還是自己的侄媳婦,向他下跪。向他說:“這件事我一人承擔,不要把顏顏牽扯進來,和她無關。是我對她有非分之想,和她沒有關係。”陸洪昌閉了閉眼,回國以後,只這麼短短的日子,陸弈然就動情了,還不是一點動情。一旦陸弈然認真起來,就是真的認真。對小兒子的瞭解,這一點陸洪昌還是有的。別怪他無情,陸洪昌也是沒辦法,容許他們兩個再過度發展下去,就是家醜一件。陸弈然沒說什麼,眉頭微不可覺地一皺,只是轉瞬即逝,恢復淡淡的表情,說道:“爸,我累了,今天還是回家休息吧。”陸洪昌對他沒有辦法,再多說下去,只會過猶不及。只能擺擺手,說:“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把我說過的話,回家再仔細想一遍。”陸弈然垂著眼,眼底的神光幾乎都黯淡了,只應道:“知道了,爸。”回去以後,躺在公寓空蕩蕩的床上,陸弈然開啟微信,顏舒月的頭像靜悄悄躺在他的置頂裡。點進去,發現她在一個多小時前,釋出了一條動態。一張在影院的圖片,一張張紅色的椅子,偌大的背景,螢幕裡放著某款汽車的廣告。她換上了一條黑色的連衣裙,由上往下拍,入鏡的除了影廳背景外,還有她的一雙腿。圖片上面,還有一行小字:【一個人的電影,可惜身邊沒有你。】下午進電梯時的畫面,一幕幕在腦海裡浮現。顏舒月今天特地上樓來等他,是有話要說。她追在他的身後,腳步先是小心翼翼地慢走,後面見到電梯門即將閉合,又快步追來。但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電梯門被合上。透過縫隙,他反覆不斷地回想起她失落的臉孔。那聲“陸叔叔”,也在耳邊迴響。陸弈然忽然坐起身,迫切地想到她的身邊,立即翻找她的號碼,打過去。……電影散場後,顏舒月的手都一直被楚恆塞進口袋裡,兩個人只能手臂碰著手臂,往前走。快走到衛生間門口時,顏舒月溫柔一笑,輕輕轉動手腕,想從他的口袋裡離開。見他還是不想放,那張少年氣質感十足的臉孔,既純淨,又很斯文。顏舒月湊近一些,胸脯幾乎靠著他的胸膛,裙襬擦在他的腿根上,紅唇輕勾:“小恆恆,你不會是怕我跑了吧?就這麼生氣?我可是要上廁所的,難道你想和我做一個連體嬰,一起進女廁所的嘛?”楚恆聽到這裡,才是微鬆了表情,淺淺的笑意殘留在唇邊,手指一收,她便往旁邊退了退。遞出手,楚恆說:“包我替你拿吧。”說實話,他還真的有點怕她跑掉。這點小心思,逃不過顏舒月的眼睛,她笑了笑,還是把包遞給他:“上個廁所都要有籌碼壓著,小恆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緊張了?”“沒辦法,”他最近似乎也學會了逗趣,“追你的人太多了,我是說過不介意,可我還是會生氣。”說完以後,他親眼目送顏舒月的身影進入女衛生間。站了一會兒,她包包裡的手機響了。顏舒月離開前,包的拉鍊沒有拉,楚恆一眼看到螢幕上面顯示“陸叔叔”三個字。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起了電話。……電話被接聽,陸弈然竟然緊張了一下,莫名期待聽到顏舒月的聲音。他聲音穩而有力地問:“顏顏?”那邊先是沉默。隨即一個男人的,略帶熟悉的嗓音傳來。楚恆笑著說:“我之前就說過,你果然是一個壞叔叔。這麼晚了,還打電話過來,想做什麼?嗯?” 臭男人陸弈然微微一怔, 面容頓時冷下來:“顏顏呢?”楚恆往衛生間的方向看去,暫時沒看到顏舒月的影子, 他手肘微抬,側身往牆壁上一靠,輕笑:“你覺得呢?她當然是跟我在一起。”陸弈然堅持:“讓她聽電話。”楚恆沒鬆口:“你覺得, 我會把這個機會讓給你嗎?”上一次的事就算了,是他的失策, 想不到顏舒月臨時有這一招,和他的母親說自己離婚的事實。楚恆本以為給她戴上戒指以後, 顏舒月會驚喜交加地答應,他在等待那個畫面, 等待她會連連激動說好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