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和潘越有關的談話都會引發孟冬情緒上的震動,此時也不例外,他沉重而黯然地苦笑一聲:“那遺書的確很像他的風格,看上去太傷心了……”郗羽問:“孟冬,潘越的遺書有沒有可能是寫在素材本上,再從素材本里撕下來的呢?”“有可能。我印象中他的日記本和素材本是同種型別的本子,只是封面和厚薄不同,”孟冬敏銳的視線從對面的郗羽李澤文臉上掃過,“你問這事,是什麼意思?”郗羽說:“我剛剛一直在想,潘越最後到底見了誰。他說要和我見面,但我對此完全不知。那麼,會不會有這種可能,他最後見到了某個人……在他墜樓後,這個人撕下了素材本上的某一頁,再順手牽羊地拿走了他的素材本?”郗羽的話雖然含糊,但以孟冬的智商不可能聽不懂。他定定的盯著郗羽:“你懷疑潘越的死別有隱情?”“以已經得到的資訊分析,我們無法排除這種可能,”李澤文說,“這不難想到。不是嗎?”這句話當然能打動孟冬。他嚴肅地緊蹙眉頭:“警方的結論是自殺。”李澤文也沒打算洩露更多線索,只道:“這確實是警方的觀點。”孟冬盯著那漸漸散去熱氣的綠茶,陷入沉思,片刻後他抬頭,眸子裡瞳光重新聚起。他說:“這件事我要再想一想。”當然需要想一想。他已經工作五年,這五年時間裡,他動輒就要經歷市場跌宕起伏和經濟危機的考驗,也形成了謹慎冷靜謀而後定的的行事風格。郗羽定了定神,最後問:“孟冬,你知道潘越的爸爸把他的遺物帶去哪裡了嗎?”孟冬再次搖頭。他對潘越一家有所瞭解,但也僅限他周圍很小的範圍內。潘昱民離婚後搬離了瀚海花園,和孟冬家的關係幾乎斷絕,他也不可能再知道好友父親的情況了。“潘家那套瀚海花園的房子現在被賣掉了嗎?”李澤文問。“這倒是沒有。”這些年房子增值明顯,潘越的舅舅不可能讓房子長期空置,眼看著妹妹的精神分裂症沒什麼好轉,他就委託中介把房子出租出去收房租,一直到今天。再之後的事情不需要詳細說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孟冬身上的學業壓力也變得極大,無暇再去關心潘家的事情,只是偶爾從父母那裡得知一言半語的八卦;上大學後孟冬去了首都,他的父母也搬到新房子,和潘越的家庭已經徹底斷絕了往來。而他最後一次知道潘昱民的訊息是十多年前他上初三時的事情——他再婚了,和現任妻子生了一個女兒。“這麼說,那小女孩應該有十二歲左右?”李澤文說。孟冬在心裡做了一下減法,同意:“應該差不多。”“那這個小女孩也到了上中學的年齡了。”李澤文平淡道出的一句話,讓孟冬和郗羽再一次陷入了回憶中去,兩人對視一眼,只覺得時間忽悠而過,又是一個輪迴。“最後一件事,”李澤文道,“潘越有手機嗎?”在十四五年前,手機已經普及,至少在城市裡已經普及,至於初一學生會不會也擁有一臺手機,這就要看家庭環境了。“有的,我當時也有一臺。但是他不太用。”“出事那天,潘越帶著手機到教室了嗎?”孟冬顯然沒想到李澤文會問這個,他必須再想一想才能回答:“應該不會。不論是我們的父母還是學校的校規,都不會允許我們帶著手機來學校的。”孟冬說完,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時間過了下午五點,他不能再在外逗留了。“我要去醫院陪我爺爺了,要先走了。謝謝李教授的茶。”李澤文和郗羽知道他還有事情,自然也不會強留,將他送到了酒店大門。走到大門處時,孟冬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站住,回頭看著自己的老同學:“對了,郗羽,能不能和你合影?”“啊……哎,當然。”郗羽連忙道。她對拍照這事兒毫無敏感度,此前壓根沒想起這茬,老同學提出要求,她馬上表示完全配合。李澤文對孟冬伸出手:“手機給我,我幫你們拍一張。”這是他們的 孟冬離開後賓館後,郗羽意識到,這漫長的一天終於到了尾聲。她沒回家,跟著李澤文回到了他在賓館的套間裡。李澤文回到房間接打電話,郗羽窩在客廳裡的沙發裡,回憶著這一天的所見所聞,她在筆記本上進一步細化時間表,寫了幾行字後深深嘆了一口氣。今天一天的所見所聞,對她的衝擊異乎尋常的大。貝曉英形容枯槁的模樣,潘越墓碑前那一席話,所有的一切都像一把火般燒灼著她的內心。她深深吸一口氣,低下頭把額頭抵在膝蓋上,甚至覺得胳膊都抬不起。“累了?”李澤文接完電話從臥室裡出來,就看見郗羽把自己蜷縮在沙發上。“……不是。”郗羽宛如課堂上被老師提問,迅速抬起頭,挺直了背,挺認真看著自己的教授。李澤文心裡有數。郗羽不是那麼容易疲倦的人,看來這一天的事情對她造成了相當沉重的精神負擔,而精神上的負擔會直接反映到身體上。李澤文伸手輕輕撫了她的頭髮。“累的話去我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