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他的聲音,從很遠處飄來,到他耳朵,已經所剩無幾了。靠著幾個關鍵詞,以及某人臉上覆雜難言的表情,陳斯嶼大致能推斷出他們在講什麼。 無非就是,過去他有多風光,如今他有多落魄。清水灣老人們的廠什麼時候能拿回來?他還能給清水灣的人帶來什麼好處? 他早就習以為常,所以聽上去一點感覺都沒有。 但某人明顯不是。 她氣得時候一口接一口吞冰,涼的嘶舌,也不斷送勺入口。難過的時候,就停下勺,木愣愣地在那裡皺眉。 像個沒腦子的。 陳斯嶼沒有露面,也沒有出聲。 他抽他的煙,把這些都看在眼裡。 直到那個女人開口,說到恆東碼頭,他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陳斯嶼眼眸稍黯,他不介意別人知道,他已經拿回了恆東碼頭。 但這麼巧,倒是有點意外。 找人偷聽八卦,找了個有真八卦的,也算有本事。 他眼尾一晃而過一抹冷諷。 夏笙也在這個時候,別臉,有要看過來的趨勢。 陳斯嶼側身往裡壓,將自己隱入黑色,站在對於外面來說,完完全全的視野盲區。 他低頭,抬起手,沉靜地抽了一口煙。 緊接,聽見女孩忍不住,出聲暴露了自己。 他眸色立馬凝了下去,流溢位一抹薄淡的冷笑。 跑外面去,聽他的八卦不夠,聽完,還想著幫他教訓人,一句兩句,髒話罵得倒是挺兇,只是一點威懾力都沒有,適得其反,引來了揮不走的“蒼蠅”。 菸灰如星屑般,無規則落下。 陳斯嶼看著她身陷囹圄,有嘴解釋不清,一抹熟悉的煩躁湧上心頭,半晌,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淚痣在光裡陰鬱清冷。 他寒著眼梢,側眸,提步出了衚衕。 ………… 夏笙看出他眼裡的嫌棄,會錯了意。 “要是在沐城,我就直接報警了。” 她以為他在笑她膽子小。 陳斯嶼斜了她一眼。 夏笙視線往下移了移,“這裡的人好壞,警察能信嗎,不會蛇鼠一窩吧?” 她雖然在找麻煩,但也是“被逼無奈”裡,摻著自願。可要是舊麻煩沒解決,惹上新麻煩,那她不願意。 她真的會被陳斯嶼扔掉。毫不猶豫的那種。 “你怎麼就能確定,我能保護你呢。” 聲音冷冷的,從頭頂散落,鑽入耳中,充溢著絕情。 夏笙終於聽出來他是不願意。 不僅不願意,還覺得她多管閒事,多管閒事也就算了,反過頭來還要拉上他。多事並驅,彷彿下一秒就要完蛋。 她心裡在想怎麼辦,緩緩抬起頭,對上他犀利的目光。 “少爺?” 夏笙澄澈的聲音,不受控制地從喉口溢位,一下就擊中了自己,她聽清水灣的人叫他聽多了,這一聲少爺,自己都沒有想到。 陳斯嶼眉心皺了皺,眼裡的犀利消失,閃過凜冽的微波後,眸色逐漸加深。 夏笙想報警的決心挺大。 見自己叫都叫了,也沒啥好矜持的,臉皮一下變厚。 “陳少爺,幫個忙?” 她嘴角忍著笑,眼裡卻滿到快要溢位來。 兩位阿姨叫“少爺”,是對僱主的尊敬。 清水灣的人叫“少爺”,是畏懼、阿諛、諂媚。 夏笙叫“少爺”,三成是好奇好玩,七成是,一邊踩人雷區,一邊虛虛假假的示弱。 陳斯嶼看透了她。 他看她的眼神比以往都要來的深。 夏笙見他不說話,揹著兩隻手在身後,歪了歪頭,徹底放縱嘴角的笑意。 “嗯?” 片刻。 陳斯嶼移開眼,聲音低沉,告訴她:“這裡的警察不是清水灣人,和他們沒有裙帶關係。” 夏笙人傻了,笑容僵在嘴角。 那她豈不是白找罵?冒著被扔掉的風險過來找陳斯嶼,白膽戰心驚了這麼一場?人警察正直正義,把錄音直接給他們就行了…… “哦,好的,我現在就去。” “明天白天去。” “哦哦,白天去,嗯不急。” 夏笙退出去,眼看門在自己面前被關上,嚴嚴實實的像一堵牆。 她看著“牆”,輕聲苦嘆:“就不能直說嗎?” 說完,回了自己房間。 門背後,陳斯嶼倚在一旁,清冷俊逸的臉上有了一絲變化,表露出的不再只是冷靜、理智。 ………… 夏笙回到房間,同時收到林姐姐和師父的回覆。 林書柔:[小笙,我們剛剛在看電影,手機靜音沒看見,你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我叫你師父給你轉錢。] 楊客:[轉賬提醒。] 五萬塊。 師父真是一點防詐騙意識都沒有。 夏笙先回復了林姐姐:[沒事,我就是人在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