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對江淑容一點頭道:“去了老太太那兒照常便是,她問甚麼,你也不必拘著。”江淑容露出一個溫和的淺笑:“好。”今兒個老太太那頭倒是熱鬧得緊,阿瑜今兒個起了大早,活絡活絡筋骨百病全消,便準備去老太太那兒請個安,向她報個平安,到底前幾日她生病,老太太也沒少派人來噓寒問暖嘛。然而今兒個她又遇上了趙藺。阿瑜剛坐下,捧著茶盞還沒說話呢,外頭就有小丫鬟急匆匆地來報道:“老太太,王上和江家的容姐兒並媛姐兒來了。”阿瑜眉心一跳,垂眸抿了一口茶。江淑容進來時站在趙藺身側,她一張臉白皙秀氣,身材高挑纖細,一件緗色撒花鑲邊褙子,下身是一條淡蟹殼青的百褶裙,襯得她面色如玉,氣質恬淡溫柔。老太太笑道:“今兒個怎麼一道來啦?來來來,大家都坐、都坐。”趙媛拉著江淑容坐在阿瑜對面,笑道:“正趕巧啦,咱們來的時候恰好遇上了大伯,於是就跟著一道進來了。”江淑容文雅一笑,溫柔道:“是呢,王上還問了幾句功課上的話。”阿瑜頓時非常冷漠,起身給趙藺讓了個位置,坐下不說話了:“……”趙藺順勢坐在了她的身側,他身上隱約的松木味溫雅清淺,全沒了上趟的霸道冷然,阿瑜莫名覺得自己半張臉都要燒起來了。說到功課,老太太倒是想起阿瑜來,捧著茶盞和藹道:“阿瑜啊,你淑容姐姐是個大才女,這些日子她來咱們府上做客,你有甚麼問題也要不吝請教才是。”阿瑜只好恭敬道:“老太太說得是。”江淑容也笑道:“我同阿瑜妹妹也沒說過幾句話,恰好倒是有空,咱們可以彼此親近。我那兒還有些未看完的書冊和字帖,咱們可以一道學學。”阿瑜杏眼微垂,滿臉無辜,又不肯說話了。氣氛一時間十分詭異。趙媛不肯說話了,因為她和阿瑜吵嘴沒贏過,丟不起這個人。老太太不說話了,小輩之間的事體她都懶得管。江淑容不說話了,她等著人來救場,自個兒暖場多尷尬啊。趙藺……趙藺一直不說話。阿瑜更不說話了,垂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又吃了會子茶才抬頭看著老太太道:“老太太,我有些疲乏了,總覺得有些睏倦難捱,便不打擾您了,過兩日我再來瞧您。”老太太笑眯眯道:“嗯,好,快回去歇著罷!約莫前些日子病還沒好全罷。喜鵲啊!把前些日子我得的血燕給姐兒送去。”阿瑜對著老太太一笑,抿出一對漂亮的小梨渦,眨眼甜甜謝道:“謝老太太啦。”老太太也笑:“這孩子,到底還小呢。”阿瑜前腳出門,趙藺也起身道:“兒子先回去了。”老太太嘆息一聲,點點他道:“你啊,就是忙!這將將過年了,就不能消停些?”趙藺不語,只是點頭,轉身就帶著僕從走了。留下江淑容和趙媛:“……” 阿瑜出了門,徑直往右轉,趙藺出了門徑直往前走,出院門。阿瑜:“……”哼。沒過多久,阿瑜又捧著一沓子書稿追了出去。她跑得不快,一直追到重華洲前的小橋上都沒見趙藺人影,心想他大約早已進去了,不由心中一空。想了想,她又開始猶豫要不要進去了,之前想著乾脆把要抄的書稿,都交給他便罷了,省得往後還有這麼個念想,拖拖拉拉的多不好。可是現下她又後悔了,她一點也不想上他的地盤去,那樣的話她就會不自覺的膽怯害羞。“你在做什麼?”聽見男人低沉的聲音,阿瑜兔子似地受驚轉身,卻見趙藺閒閒立在那兒,輕輕挑眉。阿瑜把書稿背在身後,對他道:“不做甚麼,就是隨便轉轉。”他垂眸看她,少女的面頰雪白瑩潤,一雙杏眼無辜純稚。趙藺道:“病好了還是要休養,切莫出來受風。”阿瑜沒想到他還關心自己身體,只好點點頭道:“哦……”她還是乖乖把手裡存的書稿拿出來,遞給他道:“這是我前些日子抄的書。先前出了溪奴的事體,我便沒有打攪你們,現下才給您,可真是不好意思啊。”杏眼嬌潤,眼神在他臉上溜了一小圈,遺憾地發現男人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趙藺接過稿子,掃了兩眼便看向她道:“可以了。往後凡事過腦,不要想太多。”阿瑜盯著鞋尖的珍珠瞧,又努力硬氣地看著他道:“我什麼想太多了,您能說明白麼?”趙藺簡略道:“溪奴。”阿瑜的臉刷地紅了起來:“您的意思是甚麼啊,我聽不懂的。”趙藺看著她道:“你還是太小了。”阿瑜紅了臉頰,越發不懂他想表達甚麼,原本的硬氣也縮回殼子裡頭去了,只仰頭看他,輕輕囁嚅道:“還不是您與她的傳言、傳言這麼……”趙藺道:“我教導過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心裡彷彿有甚麼沉重的東西消散開來,撥開雲霧見天日。阿瑜想了半天,只是哦一聲,頰邊卻多出一對漂亮的小梨渦。她又捏著袖口,細細道:“那、那我走了啦?”趙藺默許,於是阿瑜只好走了。她心裡又有些沮喪,為什麼都不留她吃口茶啊,他就那麼不想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