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裡露出一絲狡黠,輕輕回抱住他,慢慢合上眼,吐出最後一口氣。當雙手垂落的那一刻,糾纏十多年的情愫也就此終止。 當那一幕展現在她的眼前,阿瑜幾乎喘不過氣。她看不見他的神情,但卻能清晰地看見溪奴的。那個柔弱的女人面頰上猶帶淚痕,眼底是清晰的不捨和擔憂,瘦弱的雙臂勾住他的身體,那樣深沉的愛意幾乎滿到溢位來。藺叔叔這樣的人,若他不願,阿瑜不相信溪奴能抱住他。見阿瑜頓住,一旁的嘉蘭有些動容,眼中含淚道:“瑜姐兒,您也看到了,您可否先歸去,過幾日再來便是……”佩玉見阿瑜面色蒼白,有心上前扶她,卻給小姑娘一下避開。阿瑜快步往回走,像是要甩開甚麼東西一般,頭也不回道:“佩玉,我們回去。”佩玉連忙跟上,後頭的佩劍對嘉蘭冷哼一聲,也跟著快步離開。嘉蘭在原地站了很久,想起姨娘的樣子,心裡有些不捨和悲慟。那麼好的人,在大好年華就這麼沒了。不過還好,有王上陪伴著,姨娘一定走得很滿足。她自己也算是幫了姨娘一把,沒有讓瑜姐兒打擾到他們,也權當是還了姨娘當年的恩惠。沒過多久,身後的門咯吱一聲開了,嘉蘭有些驚訝地轉身,卻見王上站在不遠處,面上似結了一層寒霜。“寶瑜呢?”嘉蘭有些膽怯起來,似乎之前自己所做的好事,對於現在的恐懼不值一提,可她還是努力屏住呼吸得體道:“瑜姐兒之前就走了,她說不會來叨擾到您。”趙藺沒有說話,只是冷淡道:“把趙忠叫來。”嘉蘭鬆了口氣,趕忙轉身找人。趙忠匆匆忙忙呼著寒氣趕來,冷汗刷刷直下,垂著頭把溪奴的後事安排都詳細說了。趙藺只是嗯一聲,淡淡道:“可以。”溪奴是衡陽王的愛妾,她去世的事體整個衡陽的官宦人家都驚動了。誰不知曉當初衡陽王少年掌權,娶了外家表妹,然而還是與自己的愛妾痴纏,使得王妃小文氏鬱鬱而終的事體。這件事儘管再後來幾年漸漸不為人提及,畢竟王上的政績明眼人皆能瞧得出來,那點陳年韻事實在不值一提,成功的上位者總是有些風流薄倖,這些大家心裡都清楚。不過這趟,王上的愛妾病死了,大家總歸得有點表示才成罷?不過說到底這個姜氏只是個妾,登門甚麼的也太誇張了,不說同僚們瞧不上,即便是王上也不會記這份情。於是大多數官員選擇送些奠儀,聊表心意便是,故而這兩天重華洲上堆滿了各色各樣的奠儀,甚麼樣式都有,大多還是規規矩矩的,只有幾位膽大不怕死的,還送了幾個腰細臀圓的女人。然而王上不領這份情,一律退了回去,並著下官嚴加斥責,並有幾位跳得最歡實的,還慘遭罰俸禁足。衡陽的官場頓時再也沸不起來了,一個個夾緊尾巴偃旗息鼓,老實做人。而瑜姐兒這兩日心情非常不好,她都已經想好了,等自己明年及笄了,她就要搬出去,回到從前和爹爹住的院落裡去,哪怕一輩子都不嫁人了,也比這樣尷尬著要好。這日她去給老太太請安,特意挑的藺叔叔平日裡最忙的一天,就是為了避免與他碰面。然而她還是失算了,藺叔叔正在裡面吃茶,側臉優雅而冷淡,亦並不多話。她聽到老太太和藹的嗓音:“我聽聞,那個姜氏沒了?”趙藺道:“是。”老太太嘆息一聲,又道:“過兩日娘給你送幾個丫頭上去,你也別太傷心了,生老病死都不由人吶……”趙藺的話很少:“不必了,兒子不缺人。”老太太沒有勉強,只嗯一聲,又道:“好好,不過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不能再單著了……我看啊……”老太太話沒說完,外頭的阿瑜就忍不住掀開簾子走進來,似乎沒意識到自己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恭敬一禮道:“請老太太、王上安。”老太太笑眯眯道:“且起來罷,這大冷天的,你來這麼早作甚吶?小孩子就該多睡睡覺嘛!”阿瑜心道,還不是為了錯開某個人,可惜撞了個正著。她還是努力微笑道:“我曉得老太太一向起得早,於是也樂得早來些。”老太太也慈祥道:“你倒是個有心的孩子,不想其他幾個孩子,唉,冬日裡叫他們起床,就像是活活把蚌肉從殼子裡頭撬出來似的。”說罷嘆息一聲。阿瑜想到自己今早也挺受罪的,不過更受罪的是,這點罪都白受了,於是也十分難過,點點頭道:“我明白幾位姐妹的難處,老太太可莫怪她們。”於是一老一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話,很微妙地總能扯一塊兒去,兩人都下意識地沒有和趙藺搭話。阿瑜:我才不要和他說話,一輩子都不和他說話!老太太:不娶媳婦不納妾,是要作甚!?哼!然而王上彷彿沒有一點自知,閒閒地在一旁吃茶,聽著小姑娘和老太太十分不著邊際的聊天內容,也不知心裡頭是怎麼想的,不過面上的確甚麼也沒有。過了好久,到了用午膳的時候,老太太自然而然地要把阿瑜留下來一道用,然而趙藺也順其自然地留了下來。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