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而易見,爹爹不想她去打擾母親。可是今天她沒有做到。她只是太氣憤太委屈了,憑什麼趙婂被這樣袒護疼愛,自己卻從出生起便沒有母親。可是她現在還是後悔了,如果她控制住自己就好了,這樣的話自己的生活就不會被打攪,弄得一團糟。梅氏有些怔忡地站在外面,瘦弱的面龐上帶著濃郁的愁緒,指尖無法控制地輕輕顫抖,彷彿被抽離的神魂。佩劍端著茶壺上來換茶,不管客人吃不吃,這茶涼了害得換熱的。梅氏聽見腳步聲,才恍惚間清醒過來,跌跌撞撞地轉身離去,就連說話的勁道都沒了。她一路上不知是怎麼回去的,外頭披的大氅也沒帶著,後面侍候的丫鬟都不敢出聲。梅氏似乎感覺不到外頭的冰寒,一雙手凍得青紫,卻只是垂落在袖口,沒知覺了一樣。回到院裡,四周回暖,婢子們盡然有序地進出,多了幾分人氣,梅氏的眼睛才微微有了神采。趙婂聽到是母親回來了,連忙放下手裡的糕點上前迎接。卻見著母親神情憔悴,蒼白無力的樣子。她勃然大怒,尖刻道:“那個蘇寶瑜又作死!這個沒爹……”梅氏道:“住口!”趙婂有些難以置通道:“娘!你怎麼了!”梅氏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夠柔和,可面對滿臉無知的小女兒,她卻有滿心的煩躁和無力,只得沉沉坐下道:“你回房裡去……想想怎麼給,阿瑜道歉。”趙婂瞪大眼睛,聲音變得尖銳起來:“我不要!”“她算甚麼東西,也當得起我道歉!?娘!她打了我兩巴掌,您、您忘了不成!我的臉現在還腫著!怎麼能就這樣算了!”“我要叫她打哪兒來的回哪裡去!”梅氏心中的倦怠愈發深了,無力道:“婂婂……這事兒,娘想過,是你的錯。你不該辱罵她的、她的爹孃。你聽孃的話,去道個歉。”趙婂哭得滿臉是淚,搖頭拒絕道:“我才不要!您不是說過,我比她要貴重的多,即便是罵兩句也沒事的嘛?怎麼現在反倒要我道歉了!我才不要!不要不要!”砰地一聲,梅氏一巴掌拍在桌上,冷聲道:“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多閒話!瑜姐兒前些日子因為你,差點連命都丟了!你還不知羞恥地上去挑釁她!”趙婂給梅氏罵傻了,有些瞠目結舌地看著她,淚水順著下巴滴到衣襟上,也渾然不覺。梅氏發覺自己說的話有些過了,又揉揉太陽穴,嘆息道:“婂婂,娘錯了……娘從一開始就錯了。”趙婂沒聽懂她在說什麼,她年紀小,並不能理解母親臉上的滄桑和憔悴。她後退幾步,癟著嘴哭道:“我不管……就是不要……我討厭您!”說完轉身拔腿就跑,一路迎著寒風出了院門。梅氏在椅子上默默坐了一會兒,才道:“服侍我更衣,我要上重華洲。”不一會兒,彤環捧著厚厚的披風上來,輕手輕腳地服侍主子更衣。素環在一邊侍立著,輕聲提醒道:“夫人,王上甚少見客,更有許多時候不在府裡,咱們不若先遣人去問問罷?”梅氏的身子實在不算好,這樣來來回回的不一定受得住。梅氏頓了頓道:“我只能自己去。”有誰能代她做母親,又有誰比她更蠢鈍?若是趙藺不見她,那她便等到他願見她為止。 這頭阿瑜將將起來,還睡眼惺忪的,蜷在床上不肯起身。然而想想今朝的日子,她也發覺自己不得不起床了。阿瑜的日常是這樣,每隔三日要早起給老太太請安,每隔五日總要陪老太太一道用午膳。老太太雖一向待幾個小輩皆是笑眯眯的親近樣子,可阿瑜一直覺得,老太太並非是真正無心慈和的長輩那麼簡單。所以,她雖不必日日早起請安,可到底還是要認認真真算著時間,固定幾日陪老太太一道用膳,再說會子話的。嗯,不然未來婆母對她的印象多不好啊,話本子裡頭都這麼演的,惡婆婆對上小媳婦,叫男人家夾在當中多受累呀,她可不想藺叔叔為難。當阿瑜一本正經地把話說完,端著首飾盤的佩玉:“……”您真的確定,王上他會覺得為難嘛!奴婢覺得他恐怕不會呢!不過這話佩玉可不敢說,於是微笑著道:“姐兒做的對,可給王上解決了許多麻煩呢。”阿瑜笑眯眯地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托腮認同道:“那是啊。”佩劍也點點頭認同道:“我就知道,姐兒可聰慧,比咱們會處事的多了。”說罷眼神亮晶晶的。佩玉:“……”到了中上,外頭也不似清晨那麼冷了,阿瑜便不想再把自個兒裹得像只小粽子了,就是佩玉還抓著她絮絮叨叨的,硬是給她再加上一件厚披風。到了老太太那頭,正巧見著喜鵲端著一盤如意糕準備往裡頭送,阿瑜便笑著同她點頭。喜鵲是老太太的大丫鬟,中人之姿溫和相貌,平日裡倒是挺喜歡阿瑜的,原因倒是沒有很多,就是這位姐兒長得雪白漂亮,還很少惹事,向來能動嘴吃,就不動嘴說,身上架子也不大,丫鬟們私底下討論她給出的評價都不錯。故而喜鵲也蠻喜歡阿瑜的,想了想,才頓住腳步提醒道:“瑜姐兒,七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