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看了梅老太太一眼,似笑非笑淡淡道:“可以。”於是她牽著阿瑜又出去了,還對阿瑜說:“等會子給你吃點梅酪,你不是前些日子一直叨叨著麼?”阿瑜啊一聲,樂呵呵地抿唇。外頭的聲音漸漸不能聽見了,裡頭梅老太太卻瞪直了眼,直往阿瑜離開的方向看。寧安縣主要扶她起身,卻給她一把擋住了。梅老太太身子還算硬朗,此時一下站起身道:“快給我更衣!”阿瑜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吃冰湃過的梅酪。聽聞這梅酪還是梅家廚師跟南邊岸上漂洋過海來的洋人們學的,糅合了自家的特色,下面的底部卻是硬硬的糕子,一口咬下去梅醬的酸甜味道和雪白細膩的酪口感極佳,再吃一口底部的糕子,卻又多了些層次感。阿瑜吃著是極喜歡的,也不曉得為什麼,她天生就偏好吃甜食,和爹爹或是祖父祖母的口味都完全不一樣。阿瑜一勺一勺,吃得極有幸福感覺,吃到一半時,梅酪上層已化了一層,潤潤的奶香浸潤起底下的糕餅,再吃一口,又是新的風味。她吃得入神,促不防稍稍抬頭,卻見一個老太太正俯下身瞧她。阿瑜嚇得眼位都泛紅了,眨眨眼呆呆正正地,半天吐出一句話:“您……是誰?嗝……”梅老太太又仔細看她一眼,慢慢確認道:“我是你外祖母。”阿瑜:“……”大長公主皺眉,冷斥道:“這是我家的小孫女,如何成了你的外孫女兒,你去洗把臉,把腦袋弄清醒了再來說話!”梅老太太呵呵冷笑:“我一眼就知道是我家的娃娃,你不想我認她,你把她帶來幹甚?瞧我笑話的麼!”大長公主淡淡道:“成雀芝,有話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聲音這麼尖,本宮沒欠你一個銅板,倒是阿瑜,你這麼鬧人,都把孩子嚇壞了。”於是大長公主熟練地拍拍打奶嗝的小孫女兒,並吩咐下人送點溫水上來。看著阿瑜喝水,梅老太天的脾氣也漸漸壓下了,只蹙著眉毛坐在一邊,問道:“你去衡陽,把這孩子帶回來的?”大長公主頷首。梅老太太躊躇一下,不敢瞧阿瑜,只是輕聲詢問道:“那她和韻兒豈不是……”大長公主道:“應當是見過了,不過你女兒出家了,本宮沒見著。”梅老太太蹙起起眉毛,過了半晌,終究是輕輕嘆息一聲,亦不再說話了。她有了點大家主母的模樣,只是沉聲道:“我一早聽聞你帶了逡之的孩子回來,本以為和韻兒無關,但實在不曾想到……”大長公主輕笑道:“你更想不到的事體還有呢。阿周,你來說。”周嬤嬤上前,垂手畢恭畢敬道:“回梅夫人話,您家的寧安縣主前些日子意圖汙衊我家姐兒,不僅把梅姑奶奶的奶母送給我家大姐兒,教唆那奶母作偽證,還攛掇大姐兒誣陷我家姐兒非是程家人,並說甚麼梅姑奶奶的孩子一早兒就死了,我家姐兒是李代桃僵的話。幸而,我家大姐兒清明,把事都告訴了公主和國公爺,才不曾釀成禍端。”梅老太太的眉頭越皺越深,狠狠一拍桌子,吩咐大丫鬟道:“你叫縣主收拾收拾,給我去鄉下清醒清醒,我看她在京城久了,連怎麼做人都忘了!”大長公主淡淡道:“怎麼,你都不求證一番?到時沒得說本宮誣賴你都寶貝孫女兒。”梅老太太心裡不服,但她與大長公主認識這麼些年,自然全然信得過大長公主人品。更何況……她說著又去看阿瑜,卻見小姑娘只是看著她,眼裡也沒有多少喜悅。老太天只得嘆息一聲,詢問道:“孩子,你……願不願意,叫我一聲外祖母?” 阿瑜能怎麼辦?她下意識地瞄了眼大長公主,發現老太太陰著臉,像是要吃人。小姑娘有些不知該怎麼辦了。她雖有時頑劣小性,但見到年長的老人家這樣懇求,心裡也會動搖。可是即便知道自己和這老太太有關係,但一聲外祖母還是口難開。梅老太太的眼睛有些泛紅,一下子蒼老不少。一旁的婢女們瞧著趕忙低頭,只作沒看見。誰不知道梅家老太太的威風?整個梅家自從老太爺去世後,就沒個子孫敢忤逆老太太。那可不僅僅是因為老太太的養育之恩,更是因為老太太手中的錢財和積累幾十年的權貴關係,故而她在梅家的地位十分超然。可是梅老太太性子很古怪,又非常刁鑽刻薄,聽聞是由於早年她最愛的小女兒,由於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叫她十分痛心。大病一場白了半邊鬢髮,後頭那個小女兒遠嫁了,可是老太太連送都沒送,直接斷了母女情誼。梅老太太自此以後,性子變得更加無常古怪,待人做事全看心情,膝下的幾個小輩她是一個都懶得管,也不想管,就連大兒子生的一對兒女,也是勉勉強強的肯待見兩眼。寧安縣主是老太太大兒子梅凜的晚生女,在梅家可謂是受盡千嬌萬寵,就連宮裡的梅貴妃亦時常單送她各式各樣的禮物宮花,那可是京城貴女裡都少有的榮耀。可就是寧安縣主,老太太也不喜歡。不過這位縣主也算是老太太最為賞臉的小輩了,時常伴隨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