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應剛落,外頭傳來一道女聲:“趙總管,我家姐兒要走了,讓您包些糕點給她帶回去。”趙忠這態度立馬轉了個彎,笑眯眯道:“成!請瑜姐兒先坐會子,糕點馬上給您送來!”趙茁便見一個個子嬌小的姑娘被丫鬟扶著進來,瞧著年紀不大,厚厚地圍著一圈斗篷,白絨絨的毛邊遮住了小半張臉,只餘一雙靈動的杏眼。那丫鬟對她耳語一下,小姑娘聞言便有些好奇地看了眼他,又主動對趙茁一禮:“二老爺好,外頭風大,我進來避避風。”趙茁放下手裡的杯盞,神色一動,和藹笑道:“你是瑜姐兒罷!也是來見王上的?”阿瑜笑眯眯道:“見過了,正準備歸去呢。”說著就垂眸不說話了。一旁的趙總管面色坦然,彷彿自相矛盾的不是他,而是旁的不長眼的狗奴才。趙茁心裡頭暗罵這頭的奴才,一個個清高自詡,能厚著老臉蒙人的也就重華洲獨一家了!沒過多久,趙忠手下的丫鬟便提著一個八角食盒進了花廳,阿瑜提著食盒十分有禮地同趙茁道別,腳步輕快地走了。趙茁:“……”今日衡陽王肯定在!然而就是不見他!算來算去他十次來總有七八次吃了一肚子茶回去,連王上的衣角也沒見著,還有一次連茶葉沒得喝,就給趙忠請回去了,這隻剩一次能見著他哥的,這話也說不上幾句啊!今次不曉得是不是託了阿瑜的福,趙忠隔了半個時辰又進來,笑道:“二爺,王上恰巧在,請您去蓬萊院一敘。”趙茁:“……”他開始懷疑自己長得像個傻子了。趙忠在前頭摸摸鼻子,心想著也不是他的錯處啊,這王上想見誰那是非常沒規律的事體嘛!對我板著個臭臉幹嘛,啊有種懟他去!哼!趙茁被總管帶著,兩人皆是面上笑嘻嘻,其樂融融地進了蓬萊院。趙藺在捏泥人,修長的手指上沾了泥漬,一旁朦朧點上盞魚油燈,檯面上木架立骨已然成型了,先一層的糙泥也填滿了,已然隱約可見泥娃娃的衣角褶皺。趙茁繼續無語:“……”說好的不在呢!原來是在玩泥……呸!做工藝!趙藺通曉的事情太多了,文能提壁,武能殺敵,閒暇時畫個扇面,雕雕玉石甚麼的,也算是文雅。然而今次趙茁對他的認知又到了新的層面……兄長即便捏泥人也十分優雅呢,呵呵!趙茁咳嗽一聲,小心翼翼道:“兄長,我此番是來向您賠個不是。江氏實在是太過火了些,怎能對瑜姐兒說這般話!弟弟知道這瑜姐兒是您帶回來的,雖沒真正見過幾面,可也清楚,這樣的孩子哪能有甚麼錯,定然是家教人品極好的!呃,改日弟弟定叫江氏給瑜姐兒賠個禮,咳,道個歉啊甚麼的,您看如何?”趙茁平日裡威風八面的,只一到他親哥跟前就腿軟,話在舌頭尖兒繞了半日,才顫悠悠說出來。趙藺漫不經心地嗯一聲,開始篩好的細泥自己壓 阿瑜隔天起了一大早,洗漱完便爬在案前,抓著筆一字一字地抄書,邊抄邊悔恨自己當年到底是為何嘴賤?昨日她身子大好了,於是便去見了藺叔叔,想給他報個太平。不過藺叔叔彷彿不太對頭,竟然也會關心上趟的事體,她於是便回了幾句,諸如無甚所謂,和氣生財,大家友道,早就不在意啦,不希望再糾纏之類的話。她的本意只是不想再被叨擾,這幾日趙茁那頭和二房皆流水一樣送了各樣歉禮來,況且趙媛那張臉,她看著就胸悶氣短,能互不叨擾就是她所求了,有這和她們斤斤計較的空閒,還不如多看書多畫畫,吃個點心說小話。至於江氏和梅氏,她還真沒想過要她們親自來苦哈哈道歉。畢竟她們年紀輩分擺在那兒呢,要真與她道了歉,那她倆的小輩要怎麼瞧她?往後還處不處了?點到即止,凡事不要太過,就是她爹說的中庸之道。於是他嗯一句,接著問:“舊年叫你抄的書,書呢?”阿瑜正滿身洋溢著慈和與淡然,頓時便成了只小死豬:“……”她哆哆嗦嗦,梗著脖子倔強道:“……哎呀,我忘了給您了呢……那個,過幾日,過幾日我來您這兒,再親手交給您,好、好不好嘛。”趙藺不置可否道:“可以。”他漫不經心添上一句:“原以為你沒抄完,本想免你抄寫。唔,不想阿瑜竟懂事了,甚好。”阿瑜頓時後悔地面色蒼白,快要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