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今時不同往日,阿瑜懷了身孕,她一向身子也弱,胃口也不好,從小就體虛多病,陛下這趟雖面上並不顯山露水,但卻是十足十的怕了她了,她一沒胃口,他便要擔心,又不捨得勉強她吃東西,於是就變著法子縱容她頑皮,她一捧著肚子耍賴,漂亮靈動的眼珠子滴溜溜打轉,他就完全沒有了法子。這個姑娘,被他寵到那麼大,卻是他一生的小魔障。趙藺待人待事,都有極其冷靜的分寸,他可以把個人見解感情,和正事兒完全分割成兩個互不相干的整塊兒,但遇上與阿瑜有關的事體,他便辦不到,即便她不懂事聽不懂人話,忤逆了他,委屈著還頤指氣使,他都覺得小姑娘沒錯。甚至反覆回想,還漸漸覺得明明是自己做的不夠好,怎麼能怪她不懂事兒呢?當然,藺叔叔自己心裡頭怎麼想,一點兒也不會帶到面上來,因為他至少還存留了兩分理智,知道若是給小姑娘曉得了,估計尾巴還要再往上翹。不給她定時修理修理指甲,她這小嫩爪子抓起人來,可肆無忌憚了。 孕期日常(完)阿瑜的肚子已經六個月大的時候,趙婂從衡陽趕來了京城。趙婂是在找趙藺登基前許的人家,故而這事兒也沒法反悔了,便在衡陽成了婚。好在她孃家勢力頗大,叔叔又成了當朝皇帝,婆家人一向供著她,把她當塊兒寶,倒是也不曾受到甚麼苦楚,整個兒還圓潤了不少。她聽聞阿瑜有孕的時候,也沒有多猶豫,便想要趕來京城了,但由於衡陽和京城相去甚遠,族內事兒又不少,故而耽擱了塊一個多月才啟的程。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對這個姐姐最最期初的那點惡意,早就消弭無蹤,剩餘最最多的便是同病相憐的親密。即便阿瑜不在她身旁,有時候抬頭看看夜空,她仍舊能感覺到與心跳契合的另一種脈動,在遠方遙相呼應。這種感覺很奇妙,雖然她們很多年不曾再見了,但是阿瑜對於她,就是那樣的存在。而她長大了,對梅氏的感情也複雜而淡薄。她不會忘記,在母親出家後,父親歸家時候,一夜之間彷彿蒼老了十歲不止,而母親再也沒有出過山門,亦不曾再見她一面。多年過去,怨恨淡了,感情也淡了,她的疑惑和不解卻一直存留著。阿瑜又何嘗不是那樣看的趙婂呢?於是趙婂得到了很好的款待。雖然她沒法以皇后親妹妹的身份進宮,但她好歹是皇族郡主,名副其實的皇族中人了,倒是沒有被無關之人妄加揣測。這麼些年過去,阿瑜的長相變了一些。不再是離開衡陽時鮮活的少女模樣,反而多了幾分雍容優雅的風韻,說起話來帶著三分笑意,從容而親和,一隻手搭在肚子上,另一隻手同她輕輕筆畫著過往瑣碎。趙婂身為她的親妹妹,其實長得更像趙蕉一些,除了面板很白這點更像是梅氏,其餘的五官和身量,都像是她父親和祖母那一脈的人,雖然不及阿瑜長得美,但是嫁人這些年,她說話和儀態,也變得溫和起來,阿瑜看得出,她眉眼間都是幸福浸潤出的悠然和自得,說明她這個妹妹,這些年過得實在算是不錯。然而,變得溫和,也是相對小時候的尖刻和咋咋呼呼而言,現在的趙婂更像是個……幹練潑辣的小婦人。她覺得口乾,抿了口香茶,拿帕子掩住嘴笑道:“您猜猜,趙媛後頭怎麼了?”阿瑜捧著肚子,反應了半天,才想起趙媛是哪號人,可不是小時候的冤家麼?趙婂翻了個白眼:“冤家甚麼冤家,她就是前世不修才把自己整成這幅樣子!”於是阿瑜嗑著瓜子,默默坐著,聽了趙婂細數這些年發生的事體。趙媛最初,嫁了一位周家公子。嫁給周公子之前,她在江家的表哥還時常來王府,去江氏那頭做客,橫豎風聲裡趙媛是要嫁給那位江表哥的,只那位江姓表哥,前途算不上頂好,只說是能靠著世家的名頭,混個金飯碗吃罷了,雖然待趙媛是好了,可是趙媛似乎不太滿意,私下見面的時候,壓抑地厲害了,還能同趙娢幾個說兩句嘴,影射幾句。她倒也不算到處嚷嚷,可是這種事體,一旦說出去了,沒準過兩日大家都知道了。於是後頭罷,她又是懊悔,又是訕訕的,轉眼就把快定下的婚事兒給吹了,只自得表示自個兒能嫁更好的,憑什麼在一棵歪脖樹上頭吊死啊?後頭沒過多久,江氏便給她找了位周公子,趕緊的便定了親事,這事兒老太太也知曉,不過除了稍稍提點兩句,見她們聽不進去,也便沒再管了。嫁給周公子以後,趙媛可謂是過得相當不如意。這位周公子,說是宗親貴族,比一般的世家都要高出一個頭來,到底血脈是高貴的,就連吐的唾沫,在有些人眼裡都攙著金子。只是這位周公子有癔症,這事兒趙媛嫁人之前可不曉得,畢竟她也沒多花時日打聽,只曉得周公子先頭的媳婦身子太弱,嫁去後沒多久就死了,官媒說的好聽,只說因著周公子是娶繼室太太呢,故而才往稍低了挑選,這不趙媛才能入他家人的眼。橫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