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榆叫了輛計程車,兩人連滾帶爬地把自己塞了進去,楊小魚又神經質地開始擔驚受怕:“這下怎麼辦?我觸犯了校規……”“沒事兒,那不是有哥在麼。”謝榆拎了拎鹹菜一樣的領帶,宿醉讓他頭痛。兩人終於在十點鐘回到了蔡文玉圍棋道場。闖進對局室的時候,楊小魚穿著拉鍊拉到一半的飛行員夾克,鏈條打結的破洞牛仔褲,腳上的阿迪鞋弄丟了一個翅膀,腦袋上的棒球帽還因為跑得太快掉在了地上。謝榆喊著“別走前門”一路剎車停在他身邊,渾身酒氣,頭髮亂得像雞窩。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倆。楊小魚漲紅了臉,下意識地去偷看葉明遠。葉明遠臉色發青,對上他的目光時猛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地扭頭就走。楊小魚想追出去,年輕的鄒揚二段趕忙將他留下:“怎麼這麼晚?”楊小魚囁囁喏喏說不出話。“我帶他去外面單獨訓練了。”謝榆打馬虎眼道。“唔……哦。”鄒揚二段年紀跟謝榆差不多。明明都是隊友,“魏柯”是國手,他卻只能在道場裡教小孩子衝段,這種巨大的差距讓鄒揚明知道對方在說謊,也不敢爭辯,放楊小魚回座位上去了。眼見“魏柯”緊跟著落座,鄒揚愈發無地自容,拿著教案背過身去。他在“魏柯”面前總有一種不務正業的羞愧感。沒等謝榆和楊小魚把屁股坐熱,蔡院長和葉明遠就一同走進了教室。“小魚昨晚上幹什麼去了?”蔡院長依舊笑得和藹,但楊小魚卻嚇得一抖。謝榆忙道:“哦,他昨天發揮不大好,我帶他去外面做特殊訓練。”“你胡說!”葉明遠當面揭穿了他,拿出手機開啟了楊小魚的qq空間。裡面有他和謝榆一起開黑的自拍,有他和謝榆擼串的自拍,有他和謝榆喝酒的自拍,還有他和謝榆在女生宿舍樓底下的自拍,還有lol從青銅到白銀的螢幕截圖。配文:幸福的一晚上。謝榆想罵又罵不出來:這種東西有什麼可合影留念的,還張張比個剪刀手!楊小魚急得又要哭了。謝榆息事寧人:“他昨天晚上情緒很低落,我覺得小孩子壓力太大,所以帶他出去放鬆放鬆——誒你哪兒來的手機?你們可以在道場帶手機的嗎?”謝榆指著葉明遠的鼻子禍水東引,氣得葉明遠太陽穴青筋暴跳。一直沉默著的蔡院長嘆了口氣,沒有理會謝榆的無理取鬧:“小魚,你一連觸犯了幾條校規,我不懲罰你,對其他努力上進的棋手不公平。”他考慮了一會兒,鄭重道,“楊小魚同學,你被道場開除了。”楊小魚瞪圓了眼睛,眼淚刷一下就掉下來了。謝榆跳了起來:“蔡院長,這懲罰不會太重了嗎?!”蔡院長道:“這個道場裡總共有8000多名棋手,分為4組。每組只取前10名,組成這個衝段班。這個班裡最後一批的40人,會在接下去的七月參與定段賽。而定段賽全中國只有20個名額。這就是圍棋。”蔡院長說話的時候緩緩地掃視過所有人,最後定格在楊小魚臉上:“這個道場裡,所有棋手都是業5以上的段位,大家都很有天賦。但是他們可能到離開的那一天,都沒有一次能夠升入衝段班。而楊小魚,你在衝段班呆了三年。你覺得很辛苦,壓力很大,你很委屈,你覺得外面的世界比這裡要精彩得多,那你為什麼還要待在這裡,為什麼不給外面那7950個棋手讓路?!”蔡院長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肅穆,語調沉緩,完全不像個孩子,讓謝榆無法反駁。“不是這樣子的……我還是、我還是喜歡下圍棋的。”楊小魚哀求道,“我打算天亮就回來了的!請再給我一次機會!”“你還要多少次機會?”蔡院長凜然道,“你的棋力一直在掉。你的狀態永遠也不會好。楊小魚,你不適合棋場。你現在回去唸書,享受普通人的生活,還不算晚,放棄吧。”☆、蔡院長說完,揹著手離去了。教室裡塵囂肆上,喧喧嚷嚷,而楊小魚呆在原地,臉上再也看不到羞恥與自卑。他像是一座冰冷而木愣的石雕,眼中無光。謝榆上前碰了碰他的手,楊小魚醒過神來,目無焦距地看著他。那不是魏柯那種生理性的瞎,而是一個人的靈魂從裡往外死透了。謝榆心中充滿了自責。他追上了蔡院長:“沒有轉圜的餘地嗎?這事兒真不怪他,是我把他帶出去的。”蔡院長教育道:“小孩子的事兒你別去管。”說著遞了個眼色。謝榆循著他的目光望去,是葉明遠走到楊小魚面前。楊小魚原本整個人都是崩潰的,直到葉明遠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陰影,他才稍稍找回了神智:“是……是你去告的狀?”葉明遠乾脆利落地承認了:“是。”楊小魚懵了。這些天他一直擔心會被衝段班拋棄,圍棋是很殘酷的運動,他知道。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趕他走的人會是葉明遠。“為什麼?”楊小魚的目光四處遊移,眼淚蓄在眼眶裡不住地打轉,“我們不是……”朋友麼?“是蔡院長派我指導你的。宿舍安排也好,打譜也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