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榆覆盤王旭與羅爽的棋局,指著11-七道:“這裡你捨棄防守,而是選擇進攻,並不是最好的策略。王哥,你是需要好戰,但不是蠻勇。”“不錯。”王旭凝視著棋盤,眼中的彷徨漸漸消散。“你應該在自己的風格上作一些微調,而不是全盤捨棄原有的打法。至於主動引戰,你需要一個力戰型棋手的指導。”謝榆微微一笑,“這樣的人,我剛好認識一個——不過,你們得給我他家地址。”當謝榆循著地址找到程延清家的時候,不禁在心底裡為魏柯叫冤。魏柯連續三年被評選為“年度最吸金棋手”,然而他也就在三環買了套高層公寓而已。可程延清呢?他住四合院啊!門口還站著倆勤務員。這已經不是有錢沒錢的問題了,這是根正苗紅啊根正苗紅!程延清的爺爺是陳恭熹的老師;他大伯父巔峰時期,則是和聶、馬可以相提並論的國手;如今傳到他,已經是第三代了。謝榆一進他家的門,就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氣息:綠白兩色的牆、紅木傢俱、蕾絲桌布、掛曆、字畫……跟他們這種升斗小民完全不一樣。還有那一整個櫥窗的棋扇,每一把都出自名家之手,背後有幾段可歌可泣的棋戰,題字報出去在棋壇上鼎鼎有名,充分說明了程延清的家學淵源。當程延清那個經常在春節聯歡晚會上獻唱的媽在謝榆面前落座時,謝榆屏住了呼吸:這真的是他媽而不是他姐嗎?李法天都比她要老氣!“你就是魏柯是吧?我們家延清經常提起你。”程夫人殷勤地招待他,“——來,吃點水果。”“他人在嗎?”“啊……他有事兒出門了,一會兒就回來。你急嗎?不急的話陪阿姨聊聊天。”謝榆差點抬起屁股就跑。不為什麼,就因為程夫人打量他的眼神太古怪了。“我們家延清經常提起你。”程夫人第二次說這話,笑得委婉又無奈,“他小時候,我跟他爸爸都忙,他被他爺爺、大伯父領大,耳濡目染的,就愛上了下圍棋。他爺爺桃李滿天下,家裡來來去去,都是些成了名的棋手,再不濟也是國家隊的;機關大院的孩子又沒有一個像他這樣,成天紮在棋盤前,他就沒什麼同齡朋友。加上棋界的人又捧著他,性格就變得驕傲又孤僻。考上職業棋手以後,同行他都看不上眼,能湊對的都是比他大一輩兒的,直到現在還這樣。你能跟他多來往,我和他爸爸還挺高興的。”這麼幼稚?謝榆在心底裡吐槽。都23歲了,朋友來家裡母親還要高興一下並且瘋狂從旁助攻,程延清的人品果然很有問題。他還處於青春期吧?“他最近比賽不太順利,每天悶在家裡誰也不理,我們挺擔心的。你來正好,可以幫阿姨勸勸他——他跟我們一天都說不上三句話 。要是跟他提’比賽’二字,就要衝我們發火。”程夫人說起來都是淚,養個兒子還沒養只尖叫雞來得熱鬧。“他這就是叛逆。”謝榆一針見血,“我十五歲的時候也這樣。”程夫人用充滿母性的眼神慈愛地望著他:“你真懂事。”謝榆:“……”“我怎麼聽見裡面好像有動靜啊?”謝榆探出腦袋看著後院。“哦可能是保姆在做宵夜吧,別急別急,阿姨還有點事兒想問問你。”程夫人殷勤地替他倒了杯茶,眼神閃爍。謝榆又爬滿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程夫人好像故意留著他,到底想說什麼?“你跟延清都是國家隊的,經常一起外出打比賽,你知不知道……延清他有沒有談戀愛啊?”謝榆噴出一口茶水:“這個我不太清楚。”“哦……”程夫人瞅他兩眼,“前一段時間,他突然鬧著要搬出去住。我就著急啊,這是不是和哪個女孩子同居了?我尋思著這不對,男孩子雖然不吃虧,但要付責任的,把他叫回家裡來。結果吃飯的時候他天天捧著個手機聊天,讓他給我們看看,他還要發火,我還以為他談戀愛了呢。”謝榆又噴出一口茶水。若不是知道前因後果,謝榆還要以為這是個青春期早戀故事呢……程夫人目光如炬,嗅到了一絲異常。這個“魏柯”,為什麼她僅僅是描述延清的症狀,他就如此失態,果然他就是始作俑者嗎?“……那段時間我狀態不好,停賽訓練,老程他覺得我那集訓不錯,也一道了,我們就住在道場。他要外出比賽嘛,我們就時常在手機上下棋。”謝榆結結巴巴地解釋著,在心底裡痛罵自己:我說的都是事實,我心虛個什麼勁兒啊?“哦,原來是你。”程夫人含蓄地笑笑,絲毫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那小魏,你找女朋友了沒?”“我……我才十七。”“你有喜歡的人了嗎?”“……”謝榆笑不出來。程夫人也笑不出來。謝榆算是聽出來了,程夫人扭扭捏捏到底在旁敲側擊些什麼了……“阿姨啊,我們並不是那個……”話音剛落,程延清大搖大擺地推門而入,跑來喝水。見沙發上坐著謝榆,他先是一愣,隨後暴跳如雷:“你怎麼會在這兒?”“你老不理我,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