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不僅僅是恭維了。蔡老闆雖然是個臭棋簍子,但確實喜歡下棋,棋界的幾個國手當中,魏柯的棋風最對他的胃口,要不說人缺什麼就喜歡什麼呢。好不容易碰到真人,趁機要個簽名,姿態做足不說,以後還能升值。謝榆接過筆,莞爾一笑,龍飛鳳舞簽了兩個大字——“謝榆。”“誒?這怎麼籤的不是你的名字?”蔡老闆摸不著頭腦。“我弟弟下棋比我厲害。有朝一日,他會比我更有名。”謝榆揮了揮手,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直到坐上飛機,謝榆還在回憶這一幕,笑得樂不可支。他開始覺得與哥哥互換身份,也不全然是一件倒黴事。☆、正當他興高采烈地回味捉弄蔡老闆一事時,頭頂突然籠罩下一道陰影。他抬頭,對上一道凌厲的目光。那是一位比他稍稍年長的年輕男人,擁有劍眉星目的出色五官,鋒利又帶有強烈的進攻性,讓人聯想起古代的俠客。雖然他那副黑框眼鏡和溫暖低調的淺灰色粗針毛衣中和了他強大的氣場,但謝榆還是從那居高臨下的死魚眼中讀到了一絲尖銳的敵意。“好凶!”這是謝榆的第一感覺。謝榆以為是自己沒注意,讓他在身邊等了很久,連忙站起來給他讓座。男人卻問身邊的空姐:“有別的位置麼?我不想坐這裡。”謝榆:“……?”什麼仇什麼怨?空姐尷尬道:“不好意思程先生,客艙都已經滿了,還是請您根據票位落座。”男人抿緊了薄唇,顯然打心眼裡不樂意。他凝視著謝榆的臉,緩緩坐進了靠窗的位置,身體雖然在移動,目光卻釘在他身上,彷彿一朵隨著太陽東昇西落而改變朝向的向日葵。謝榆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男人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很失禮,將目光投向了窗外。那之後,謝榆數次抓包男人偷看他。一次兩次,男人還知道閃躲;三番四次之後,他甚至迎著謝榆的視線一挑眉,十分挑釁。“什麼情況?”謝榆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他是gay嗎?”這倒不是他自戀。男人即使坐在那裡一言不發,也散發出強烈的存在感,舉手投足間都想引起他的注意。謝榆一想到這種可能,就不再理睬他了,掏出魏柯的ipad看綜藝分散注意力。很快,他就覺得視線擁擠,顯然不止一道視線落在螢幕上,讓他難以忽視。他忍不住轉頭問男人:“你要看嗎?”摘下一邊耳機,打算分他一隻,畢竟男人滿臉都寫著“快來跟我說話”。“你還看這種東西?”男人嗤笑一聲,厭惡地挪開了目光。謝榆:“……?”這人怎麼回事?見謝榆徹底對自己倒了胃口,男人輾轉反側了一陣,起身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他故技重施,向日葵似地盯著謝榆的臉,沒注意頭頂,一頭撞上行李架。只聽見驚天動地一聲“咚”,男人抱頭跌坐回椅子上,疼得叫都叫不出來。謝榆噗嗤笑出了聲,忍俊不禁地大喊:“乘務員!乘務員!”然後傾身,去檢查他傷得怎麼樣。男人鬧起了彆扭,慌亂之間要將他推開。謝榆笑說了幾聲“別動”,撥開他那一頭鬆軟的發,眼睜睜看男人腦袋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一個包,上頭還滲著紅血絲。男人又氣又疼,連耳朵都漲紅了,掙扎著想逃開,謝榆連忙按住他,給他吹吹:“不疼不疼——乘務員,快拿個冰袋!”十分鐘以後,男人交疊著雙腿坐在座椅上,拿冰袋撐著額頭,周身散發著生無可戀的氣息。“給。”謝榆強忍著笑意,掏出手帕遞給他。男人愣了愣,慢吞吞接過,擦掉頭上的血絲,然後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兩人之間的氣氛依舊尷尬,不過好歹沒有那麼針鋒相對了。乘務員送餐的時候,謝榆的牛肉飯異常難吃,他張望了一眼男人的雞肉面:“你那個味道怎麼樣?”男人被他搭話,很是吃了一驚,躊躇了半日之後,挑了一筷面放進他的飯盒裡。謝榆覺得男人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相處。後來他在雜誌上做數獨,男人甚至湊過頭盯著看。一趟旅程,就因為這個奇怪的鄰座而不那麼無聊了——雖然他全程不與自己說話。下機的時候,謝榆發現男人在手機上檢視威斯汀酒店的地址:“你也去那兒啊?”男人莫名其妙 ,還有一絲惱火:“不然呢?”謝榆:“……?”謝榆心直口快:“我只是問問,你脾氣怎麼這麼大?我有人接機,想問你要不要一起。”男人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狐疑。但最終他還是打了個電話,取消了自己的接機服務。兩人拿到行李後,在機場逗留了大半個小時。同時到達的還有一位小明星,粉絲們舉著燈牌、拉著橫幅,把出口堵得寸步難行。謝榆被擠在人堆裡,耳邊全是少女的尖叫,無精打采地掏了掏耳朵。棋圈真冷,圍棋第一人還比不過小明星,蔡老闆動不動把“圍棋已死”掛在嘴上,也不無道理。就在這時,謝榆突然聽見一聲甜美的“魏柯”。來人生怕喊得不夠響亮,還自帶了擴音喇叭,全場瞬間鴉雀無聲。謝榆趁機推開人群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