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孫問渠笑了起來,“奶奶,我是他朋友,不是同學,我看著像18歲嗎?”“像啊,”奶奶點點頭,“你看著比他還傻點兒呢?”吃完飯,方馳把東西都收拾到了廚房,爺爺拿出煙桿點上了,靠在椅子上很舒服地抽了一口:“這日子美啊。”“知足常樂。”方馳笑笑。“來。”爺爺把煙桿遞到方馳前面。孫問渠有些吃驚地看著。“不抽,”方馳搖搖頭,“我戒呢,你也少抽點兒。”“你也沒……”孫問渠想起來方馳在山上還抽菸來著,不過話沒說完方馳瞪了他一眼,他沒再往下說,就勾著嘴角笑了笑。“我一個老頭兒了,不在乎這些了,這幾年也見老,”爺爺抽著煙慢慢地說,“沒準兒再過兩年,跟老江打架就該打不過了。”“快別打了,”方馳皺皺眉,“你倆去申請個世界紀錄吧,打架時間最長的對手,打了一輩子了吧。”“就煩他,沒事兒還總瞅你奶奶。”爺爺拿煙桿敲了敲桌腿。“哎要不要臉啊,”奶奶喊了起來,“當著小孩兒面說什麼呢,臉皮都折出一本書了還瞅不瞅的,他都快看不清自己瞅的是誰了。”孫問渠笑得差點兒一屁股坐地上去,這種對話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難得,家裡沒有可能出現這種內容的對話,老人他都很少見得到,父母就算不吵架的那些年裡,也都是相敬如賓,活得離地三尺。“看,讓人孩子笑了吧。”爺爺說。“那是笑我嗎!”奶奶瞪了他一眼。“我是真老了啊,”爺爺嘆了口氣,“以前你奶奶這麼跟我生氣,我就給她拉一段兒哄她開心,現在手都哆嗦了。”“我還挺喜歡聽的,好久沒聽了呢,”方馳笑著說,“你不是手哆嗦,你是手生了就不好意思拉了吧。”爺爺笑著沒有說話。“拉琴嗎?什麼琴?”孫問渠問了一句。“二胡,”奶奶說,“你們年輕人都不愛聽那個,也就小王八蛋還拍拍他爺爺馬屁說愛聽。”“二胡啊?”孫問渠笑了,“我也挺喜歡聽的。”“你就別跟著拍了。”奶奶拍了他一下。不過這話方馳聽著卻並不覺得意外,他覺得就衝孫問渠的那幅字,那張畫的水平,喜歡二胡並不奇怪。“我說真的,”孫問渠笑著說,“爺爺你琴沒壞吧,我麻煩你們兩天了,要不我給你們拉一段吧。”“你會?那好啊!”爺爺一下就來了興致,“小馳去把我二胡拿來。”“不是,”方馳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孫問渠,“你真的假的啊?”“少廢話,”孫問渠說,“趁我這會兒喝了酒臉皮厚。”方馳看著孫問渠看了老半天,轉身上了二樓,去爺爺屋裡把他的二胡給拿了下來。爺爺一直喜歡這些東西,二胡京胡什麼的好幾把,現在不太用了,但每天都擦擦摸摸的,保養得不錯。他拿著二胡下樓的時候,看到孫問渠已經坐在了沙發上,斜靠著,腿伸得老長,這是他每次去孫問渠那兒的時候都能看到的他的常用姿勢。一看就覺得這人懶得蓋個被子就能冬眠了似的。不過今天稍微有些不同,大概因為喝了酒,比平時要有精神一些,看上去要……順眼很多。“你真會啊?”方馳把二胡遞了過去,還是有些不相信。“我跟你說,就這些特能裝逼的東西,”孫問渠接過二胡,隨手往腿上一架,拉了兩個音,“我都會。”方馳沒再說話,孫問渠這架式起碼在外行人眼裡,那是相當標準。“爺爺您這二胡得有半年沒動了吧?”孫問渠掏出了手機,“我得先調調絃。”“不止半年了,快一年了。”爺爺笑呵呵地看著他。“琴還挺好的,”孫問渠輕輕移了移琴碼,又按了幾下手機,“不過再放下去這皮子也要塌了……”孫問渠的手機里居然還裝著調音軟體,方馳覺得自己對孫問渠的瞭解再一次被重新整理了。在他調好音坐直了隨手拉出了一小段曲子之後,方馳抱著胳膊靠在牆邊,看著不再像蛇一樣窩在沙發裡的孫問渠。“奶奶想聽什麼?”孫問渠坐到了家裡的木凳上。認識孫問渠也有一段時間了,這還是方馳第一次看見他認真的,正經的,以一個正常人的姿態做一件事。“我哪知道啊,平時就聽他爺爺瞎拉呢。”奶奶笑著說。“你隨便來兩段吧。”爺爺在沙發上坐正了。“那……”孫問渠轉頭看向了方馳,“你有沒有想聽的?”方馳對二胡的認識只限於“爺爺有二胡”和“爺爺有時候拉二胡”這個範圍裡,猛地這麼一問,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也不懂,”方馳憋了半天,試著說了一句,“賽馬?”“哎呦,”孫問渠笑了,“還能說出賽馬來啊?那好歹也懂點兒,真不懂的肯定就能憋出個二泉映月。”“我真不懂。”方馳笑了笑。“我也小一年沒碰這玩意兒了……”孫問渠嘖了一聲。“那來個簡單的得了。”方馳說。孫問渠沒說話,低頭試了幾下音,然後像下決心似地說了一句:“行吧,就賽馬吧。”除了爺爺,方馳基本沒聽過別的二胡,說實話爺爺的二胡拉的很矇事兒,估計也就奶奶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