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指這個,”方馳嗆了一口菠蘿,迅速轉回身背對著他,“哎操,算了不說了。”孫問渠往後枕著靠墊笑了好一會兒。吃完水果又歇了一會兒,孫問渠看了看手機,九點多了,他叫了服務員來結賬。方馳這時才終於坐正了,身上瀰漫著的尷尬氣息慢慢消退了。“我送你回去吧,”孫問渠說,“到家該十點多了。”“嗯,”方馳站了起來,拿過外套穿上了,“你……”“什麼?”孫問渠一邊穿外套一邊看著他應了一聲。“沒什麼。”方馳揉揉鼻子,低頭走出了卡座。他是想問問孫問渠晚上住哪兒,但臨到開口了又沒有問出來。有點兒不好意思。是非常不好意思。其實這問題挺正常的,非常正常,但眼下這情形他要是問了,又覺得會讓人浮想連篇,儘管他想的並沒有那麼連篇。服務員領著他們往外走,方馳走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孫問渠笑了笑,加快步子過來跟他並排走著。方馳這會兒才注意到孫問渠脖子上的圍巾是他的那條。“這是我那條嗎?”他問了一句。“嗯,”孫問渠整了整圍巾,“挺暖和的,也好配衣服,你要嗎?”“你戴著吧,我還有。”方馳趕緊說。“奶奶給了我一雙毛線拖鞋,她做的,”孫問渠在他耳邊小聲問,“是你告訴她我鞋碼的嗎?”“是,你跟我鞋碼一樣,”方馳笑了笑,“穿著舒服嗎?”“舒服,”孫問渠點點頭,“我拍了幾下奶奶的馬屁,她說再給我織條圍巾。”方馳輕輕嘖了一聲:“……老太太真是叛變了啊。”上車之後孫問渠開了音樂,聲音調得比較低,若隱若現的輕柔曲調,方馳靠著車窗看著外面的街景。挺舒服的。之前的瘋狂勁給他帶來的尷尬和緊張終於沒了蹤跡。“你現在不聽十大酷刑了?”他問了一句。“嗯?”孫問渠看了他一眼。“就,你原來總聽的那些歌,一開口就感覺活不下去了的那些。”方馳說。孫問渠笑了:“聽啊,這不是你在車上嘛,備考人員聽點兒舒緩的吧,我給你存的那些歌怎麼樣?”“挺好的,”方馳笑笑,“就是你也不怕我聽著那個複習會睡著了。”“睡著了沒?”孫問渠問。“沒。”方馳說。這會兒街上車少了,不怎麼堵,孫問渠也沒迷路,挺順利地就在方馳指點下把車開到了小區門口。“能開進去吧?”孫問渠看了看門衛室。“能,”方馳說,“又不是什麼牛逼小區,沒人管。”孫問渠把車一直開到了樓下。車停了之後方馳沒有動,孫問渠也沒說話,倆人就那麼坐著。過了一會兒方馳才開口:“你晚上住哪兒?”“酒店或者馬亮那兒。”孫問渠盯著他看了一眼,感覺得出方馳在猶豫,這倒讓他挺意外的,他以為在留宿他這件事上方馳不會猶豫。“那……”方馳想了想,“要不……你把車開出去再兜兩圈吧。”“行。”孫問渠笑了笑,重新發動了車子。小區旁邊有條已快乾了的河和一座快拆了的破橋,孫問渠把車開到橋上靠邊停下了。這片白天沒什麼可看的,灰撲撲的,還挺髒的,但晚上從車窗裡看出去,一片漆黑裡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燈光,又會有種飄浮在夜空中的感覺。孫問渠把車座往後調了調靠著。挺美的。跟孫問渠沉默著看了一會兒燈景之後,方馳清了清嗓子,低聲說:“本來吧,本來是……我本來是想,要不你就……住我那兒。”“嗯。”孫問渠應了一聲。“但是想想……還是算了,”方馳抓抓頭,偏過臉看著他,“我不是不想讓你住我那兒,我是……”“不敢。”孫問渠笑了笑。“……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方馳說得很吃力,他本來就不太會表達,這會兒更是費勁了。“這事兒開了頭就會總想著,”孫問渠勾勾嘴角,“盒子裡裝滿了東西,本來沒事兒,開啟攪和一次再想關上就難了,小處男開了葷再想憋著可不容易……你定力還挺好的。”“……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方馳瞪著他,半天才喊了一嗓子,“我不是這意思!”孫問渠樂得停不下來:“那你什麼意思啊?”“我就……你肯定懂我意思。”方馳有點兒無奈。孫問渠笑著沒說話。方馳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嘖了一聲:“你知道得這麼清楚呢。”“我又不是15歲。”孫問渠笑著說。“那你……”方馳也不知道自己膽子怎麼就突然忽閃一下大了起來,“談過男……朋友吧?”“哎喲這話問的,”孫問渠看著他,“我都30的人了我要還沒談過得去看病了吧。”“你還沒到30呢。”方馳笑了起來。“謝謝啊。”孫問渠說。“你什麼時候生日?”方馳問。“你來認爹的時候我剛過完生日,”孫問渠說,“你高考完了可以給我過生日。”“好,”方馳點點頭,想想又問,“你生日是要跟朋友一塊兒過嗎?”孫問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你要想跟我倆人過也行的。”“嗯。”方馳應了一聲。“那就咱倆過。”孫問渠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