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方馳拍了拍腿,小子馬上跑過來,前爪搭到了他腿上,“跟我也一樣。”“嗯?”孫問渠應了一聲,聲音也放低了,“被他家裡知道了?”方馳點點頭。孫問渠沒再說話,方馳在小子腦袋上來回揉著,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知道挺長時間了,就上回你來看我那時的事兒。”“嗯。”孫問渠喝了口茶。“不知道怎麼知道的,他好像跟他媽吵來著,”方馳捏著小子的耳朵一下下搓著,“就被趕出來了,後來就一直住他姨那兒,那天考完語文我不是說叫他一塊兒吃飯去嘛……”“他說他爸媽來接他了?”孫問渠問。“其實沒來,他騙我的,”方馳抬頭看著他,“他現在住我那兒呢,沒地兒去了。”“這樣啊。”孫問渠皺皺眉,靠在椅子裡輕輕晃了晃。“就,”方馳把椅子往他旁邊拖了拖,聲音很低,“我挺難受的,這事兒。”“我知道,”孫問渠偏過頭看著他,“想到自己了?”“差不多吧,”方馳胳膊肘撐在椅子扶手上,在額角輕輕揉著,“我……一直挺怕這樣的,你知道……我家這樣,我真的……害怕。”孫問渠嘆了口氣,沒說話。“能跟我說說嗎,”方馳看著他,“你……你是怎麼……”“我開口不難,”孫問渠笑了笑,“我跟我爸關係不好,我說的時候根本也沒考慮別的,他生氣了,揍我了,我都……沒什麼感覺。”方馳咬咬了嘴角。方馳這種害怕和擔心糾結著的感受,孫問渠沒有體會過,他跟雲端上的父母並不算多親密,稍大點兒之後就一直跟老爸頂著,這種擔心父母害怕傷害父母的感覺,他似乎不太有。不過他能想像得出來,如果他的父母家人,是像方馳的家人這樣,特別是爺爺奶奶這樣的,他也一樣會有這種糾結。只是這事兒他給不出建議,也沒辦法安慰。只能沉默地看著方馳。有點兒心疼。“我一直不怎麼願意去想這些,”方馳隨手拿過孫問渠的杯子喝了口茶,“就覺得哪天死到臨頭了再說得了,之前就這麼著吧。”孫問渠往杯子裡再倒了點兒茶。“你交過女朋友對吧,”方馳停了一會兒,“就方影,算女朋友吧?”“都胡鬧的,不過按那會兒的標準肯定算,交個女朋友也是時尚,方影挺漂亮的,”孫問渠笑笑,“後來就沒了。”“為什麼?”方馳很快地問。“不為什麼,就發現還是喜歡男人唄,”孫問渠說,“這東西也不是你想往左就往左,想往右就往右的。”方馳盯著天台邊的小花盆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是啊。”孫問渠站了起來,在他肩膀上抓了抓:“還沒死到臨頭呢,不願意想就先別想吧,好容易考完了,好好放鬆放鬆,別的先別管了。”方馳沒說話。孫問渠走到天台邊上靠著欄杆,站了一會兒又輕輕一蹦,坐到了欄杆上,仰著頭往天上看著。鄉下的夜空永遠都很美,星光,月亮,清晰得就像跳起來就能溶進去。“你想吃巧克力嗎?或者芝麻糊?”方馳愣著坐了一會兒,站起來問了一句,想想又猶豫了,“這大熱天兒的,會不會上火啊?”“火就火吧,要不巧克力吧,芝麻也沒現成的了,你爺爺沒炒呢。”孫問渠說。“嗯。”方馳轉身往臥室門那邊走過去。走了幾步,手碰到門的時候又停下了,轉身走了回來,站到了孫問渠跟前兒。孫問渠還是坐在欄杆上仰著頭,他也跟著仰起頭往天上看著:“都是我認識的星座,我全都認識。”“野狗的技能也挺牛的啊。”孫問渠笑著說。“我也不是……”方馳突然輕聲說,“也不能說還沒死到臨頭。”孫問渠頓了頓,低頭看著他:“嗯?”方馳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摟住了孫問渠的腰,側過臉貼在了孫問渠胸口上。孫問渠愣了愣之後抬手在他頭髮上抓了抓。方馳這個動作出乎他意料,肖一鳴的事對他來說是很大的打擊,也加深了他對有一天要面對的那些情形的恐懼。孫問渠感覺以方馳的個性,應該會是壓抑著繼續沉默下去。現在這突然的一抱,頓時讓他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像是更清楚地感受到了方馳的掙扎。在他琢磨著應該說點兒什麼,或者試著理清方馳的狀態時,方馳突然說了一句:“你心跳不怎麼正常啊,是不是有點兒快了,缺乏運動。”“……你這不廢話麼,”孫問渠說,“我要這麼摟你一下,你打個嗝沒準兒能把小心臟打出來。”方馳一下樂了,摟著他笑了好半天都沒停下來,抖得他都跟著晃了。“沒事兒吧你?”孫問渠拍拍他後背。“沒事兒,”方馳鬆開了他,揉揉鼻子,“我就是在想……如果我就那麼……是不是太那什麼……算了,我說不清楚。”方馳轉身往自己屋裡走過去。“沒什麼的,”孫問渠在他身後說,“有些事沒有什麼可以不可以,死到臨頭離你還很遠,遠到你還不需要現在就去考慮,人不能總壓著自己過日子,會變態的,真到那天來的時候,你會知道怎麼做的。”“你才變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