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麼呢?”小胡也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我弟有強迫症。”付坤樂得停不下來。“你弟?”小胡愣了愣。付坤從來沒跟他提過家裡人,父母,弟弟,全都沒提過,小胡大概是有點兒反應不過來。“嗯,我弟,”付坤拍他的肩,“快開,這種時候不能愣著,你得擠,你要不擠,咱倆晚上都還得在這兒待著。”“誰說的,交警會來把我們拉去交警大隊。”付坤又是一通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不知道今天自己這是怎麼了,跟被點了笑穴似的。銀行裡存錢匯款的人很多,櫃員機前都排著長隊。付坤排了半天隊才總算是輪上了,他從自己卡里給老媽轉過去了五萬。錢轉過去之後,坐在銀行的椅子上給老媽打電話。老媽的手機沒人接聽,他只得又給老爸手機撥了個電話,欠費停機。“哎!”付坤有點兒無奈,老爸永遠是不停機就想不起來交費,一年得停十二次機。付坤看了看櫃檯上的電子鐘,中午了,老媽應該在家,他按下了家裡的號碼。他可以給老媽發簡訊,也可以過一會兒再打。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撥了家裡的號碼。撥號音響起的時候他突然有些害怕。心跳有些不穩,每次呼吸呼氣的時候都像是要把身體裡的氧氣都吐出去,吸氣的時候卻有些無力。撥號音只響了三聲,三聲過後,付坤已經開始感覺到窒息。他手些發抖,把電話從耳邊拿到眼前,正要按下結束通話的時候,電話顯示已接通。聽筒裡有聲音,他聽不清是什麼,也聽不出來是誰,手抖得很厲害,他把電話重新貼回耳邊這個動作差不多用盡了全身的力量。聽到電話裡的聲音時,他猛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喂?”付一傑的聲音聽起來疑惑中透著焦急,“說話。”付坤狠狠咬著嘴唇,眼淚從指縫中滑了出來。“付坤?是你嗎?”付一傑聲音開始顫抖,“我知道是你,你說話好麼?”付坤沒出聲,眼淚順著指尖滑下,流進了耳朵裡,身邊的一陣嘈雜頓時像是被隔在了很遠的地方,只能聽到付一傑焦急的聲音。“哥,我求你了,說話,家裡沒有人,”付一傑很急,聲音有些啞,“我不會去找你,我只想聽聽你的聲音,我求求你,你說話,應一聲就行,我求你……”付坤伏下身,胳膊肘撐著膝蓋抱著頭。這久違了的熟悉的聲音在短短几秒鐘之內把他這麼久以來的所有努力全部破壞殆盡。這是付一傑,他從小一起長大,他疼著護著的人,他……無法自拔地喜歡著的人。“付坤!”付一傑啞著嗓子吼了一聲。付坤按下了掛機鍵,抓著手機在銀行大廳的椅子上抱著頭,看上去就像是個年關到來還不上高利貸既將被黑社會套上麻袋扔河裡去的倒黴蛋。 十年電話裡傳來的盲音在付一傑耳邊迴盪了很久,他站在客廳裡,抓著電話聽筒愣著。“哥?”儘管電話已經結束通話了,他還是下意識地想在一聲聲的盲音中尋找付坤的聲音,“你說話……”沒有回應。付一傑慢慢蹲下,靠著沙發坐在地板上,手裡緊緊抓著電話聽筒不敢掛,就好象掛掉了,他就會失去付坤的最後一點音訊。走廊裡傳來了聲響,付一傑這才回過神來,發現糰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到走廊裡去了。他趕緊跳起來,把聽筒掛了回去,光著腳在地板上差點摔了一跤。“你媽還沒回?”老爸拿著一兜麵條走了進來。“沒呢,”付一傑跑過去接過麵條,有些心虛地進了廚房,放好麵條之後不敢出去,站了一會兒回過身的時候,卻看到老爸還站在廚房門外,他頓時有點兒緊張,又轉回身拿過鍋,“我先煮飯吧,媽說這兩天想吃米飯。”“行。”老爸應了一聲,腳步聲往臥室走過去,進屋的時候,付一傑聽到了他長長的一聲嘆息。從那天的電話一直到過完年,付坤都沒再打過家裡的座機,付一傑開始覺得那天接到的電話是個幻覺,或者真的只是一個打錯了的電話,付坤從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他知道每個月一號付坤都會給老媽打電話,簡單地彙報,每次打完電話,老媽都會情緒低落好幾天,他無數次鼓起勇氣想問問老媽,又無數次地把這種念頭給壓下去。無論自己怎麼想念,怎麼妄想,怎麼掙扎,都像是坐在了漸漸開遠的車上,付坤的一切都越來越淡,枕頭上衣服上那些付坤的氣息也越來越難以捕捉。這些都讓付一傑心慌,他害怕,晚上越來越難心入睡,安眠藥從一顆增加到兩顆,天氣轉暖之後,他失眠的時候需要吃三顆才能閤眼。而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那些想念,那些隨著付坤漸漸遠去卻越來越強烈的思念。實習快要結束,付一傑開始準備論文,診所的前期準備工作已經都做好,資料都批了,裝修也都完畢了,呂衍秋也已經按他的想法把裝置都調了過來。付一傑全力投入到這些事裡,只有讓自己腦子不停地轉動,他才能獲得片刻的安寧,才能從讓人窒息的對付坤的想念裡稍稍透一口氣。可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