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繼續發洩不滿,車開動了。儘管離衝下去的軌道還有一大截呢,車上的人已經同時發出了尖叫,就好像他們現在就已經被扔到車外邊兒去了似的,林耀趕緊裹在人堆兒裡也大吼了一聲:“靠啊——”關澤也跟著他吼了一聲:“丟人哪——”林耀愣了愣,他沒想到關澤會有這麼一出,轉頭正想確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幻聽了,車頭突然消失在他視線裡,接著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飛了起來,被安全帶拽著往下墜落。強烈的失重讓他的五臟六腑都轉著圈,他喜歡這種感覺,顧不上看關澤,又變著調夾雜在眾人的尖叫中繼續喊:“關澤——”“幹嘛——”關澤倒是不含糊,馬上吼著回應了他。刺激的感覺,一車人的尖叫,讓林耀本來就很容易犯病的脆弱的神經系統再次崩潰,他的腦袋被慣性往胸口上壓得動不了,但還是很失控地喊:“從了我吧——”“好——”林耀覺得自己要不是想關澤想瘋了就是在下落過程中被路過的鳥磕著腦袋了。幻聽嚴重到了這種地步?“什麼——”他吼,努力跟慣性對抗,不顧脖子像被人用手按住了的感覺,拼命地往關澤那邊扭,“你丫說什麼,再說一遍——”車滑到了谷底,又衝上了坡,人變成了仰面朝天地躺在椅子上,脖子終於不再被按著了,他立馬轉頭看著關澤,關澤沒有看他,很平靜地看著前方,說了一句:“我說好。”不是幻聽不是幻聽不是幻聽!不!是!幻!聽!林耀腦袋衝下地吊在空中時,眼淚從眼眶裡甩了出來,滑落在腦門兒上。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哭的時候眼淚會流到這種神奇的地方,就像他沒想到關澤會在這種完全意料之外的情況下說出這樣一個字一樣。“啊——”他閉著眼用盡全力地衝著也不知道是哪兒大喊了一聲,全身的毛孔都跟做早操似地舒展開了。“啊——”全車的人都跟著他發出同樣的尖叫。 腿分開林耀從過山車上下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嗓子跟剛被炮仗炸過似的,一張嘴就能冒出藍煙來,估計是剛在上面喊大勁兒了。而且脖子還酸得厲害,他摸著後脖窩活動著脖子,跟在關澤身後慢慢走出場地,感覺自己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過山車上發生了什麼,他還恍惚著,瞪著關澤後背半天沒想起自己要說什麼。直到看到坐在草地上吃著零食衝他們樂著的陸騰,他才開口說了一句:“你剛是答應我了嗎?”“答應你了,”關澤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他嘆了口氣,“你不是後邊兒又跟我確認了好幾次嗎?還問?”“我怕是我聽錯了,是我想像出來的。”林耀瞪著關澤。“我答應了,”關澤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往陸騰那邊走,“你別再問了,當心把我問煩了我收回啊。”“別別別,我不問了。”林耀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心一陣陣狂跳著,一點兒章法都沒有,現在要去測心跳,他估計都能測出嚴重心臟病來,跳得他走路都有點兒邁不好步子了。鼻子也一直髮酸,眼睛澀得很,不知道自己是想哭還是不想哭。“哥哥你不行啊,”陸騰小跑著到了他面前,遞給他一張紙巾,“坐個過山車還嚇哭了啊?還笑我爸。”“我哭了嗎?沒啊,”林耀蹲下,接過紙巾在臉上擦了擦,沒擦到眼淚,想了想又往腦門兒上擦了兩下,果然還有眼淚,“我這是汗。”“眼睛是紅的,”陸騰研究著他的臉,“你哭的時候眼淚怎麼是往上流的?”“是汗,”林耀把紙巾按在眼睛上,跌跌撞撞地走到旁邊的一棵樹下,坐在了關澤身邊的草地上,一想到自己剛才倒掛在空中流淚的樣子,他眼眶裡又湧出了眼淚,他有點兒惱火,“哎我操啊,怎麼辦啊。”他可不想當著陸騰的面兒哭,不定讓這小東西怎麼擠兌呢。“要我安慰一下你麼?”關澤樂了,伸手摟住了他的肩,把他往自己身邊摟了摟,“乖,不哭。”林耀本來想笑,但關澤這句話說得很溫柔,他好聽的嗓音加上這種輕柔的調子,讓本來對哭這種事無法收放自如的林耀猛地被戳了一下狠的,順勢靠到關澤身上,準備大哭一場解解勁。沒等他開嚎呢,陸騰一下也擠了過來,撲進了關澤的懷裡,順便還在他臉上摸了摸:“哥哥要哭嗎?”“沒……”林耀趕緊用力嚥了一下唾沫,在眼睛上狠狠地按了兩下,把紙巾拿了下來,“怎麼了?”“我給你講笑話,”陸騰很關心地看著他,又蹭到他身上,抱住他,“我小時候愛哭,我一哭,院裡的阿姨就給我講笑話,後來我認識字了就自己看笑話了,我會講很多笑話。”“你小時候?”林耀樂了,想哭的情緒被陸騰這麼一打斷,慢慢消退了不少,他摸摸陸騰的腦袋,“你現在就是小時候。”“是比現在還要小的時候,那時候我還沒有爸爸呢。”陸騰靠在他身上,開始絮絮叨叨地講笑話。陸騰講的什麼林耀沒仔細聽,這小傢伙說笑話跟念課文似的,兩個字兒一頓,聽得他跟堵車了似的,起步,停,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