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陸遠,他們早就該從頭來過,一切努力都將白費,可又正是因為是陸遠,才讓他們始終停在原地,進退不得。再也沒有像陸遠這樣的人了,對於自己是誰,執著到這樣的地步。可是,過了今晚,你到底還能有多堅定?“我要走了,你不送送我嗎,”身後的人又笑了起來,像是碰到了什麼極其可樂的事情,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半天才停下,拉風箱般地大口大口倒著氣,“你不想看看我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這個你也想忘掉嗎……”孟凡宇沒等這句話說完,回手狠狠地劈在了身後那人的脖子上。看著那人如同一個裝滿了的黑色垃圾袋似地慢慢倒在地上,他冷冷地說:“這是你應該害怕的,你只是個永遠只能待在黑暗裡的怪物。”地上的人慘叫了一聲開始翻滾,黑色長袍裹在他的身上,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彷彿被撕裂了身體一般的叫聲不斷傳進孟凡宇的耳朵裡,他厭惡地轉過身去,任憑那人在身後掙扎。“你想現在就殺了我麼,現在麼……你沒了我……還能做什麼……”地上的人斷斷續續地說,努力地壓抑著聲音裡的痛苦與恨。“所以你別忘了你為什麼現在還能站在我面前。”孟凡宇轉身向天臺的入口走去。地上翻滾著的人影漸漸變淡,就像被風吹散了的一團黑霧,最終消失在黑暗裡。陸遠終於打來了電話,孟凡宇鬆了口氣,雖然他沒有想到陸遠能撐到兩個小時之後才給他來電話。“怎麼了?”孟凡宇坐在沙發上,用一種剛剛從夢中被吵醒了的聲音問。“給我詳細解釋一下雙重人格。”陸遠透著疲憊卻依然冷靜的聲音讓孟凡宇有點莫名其妙的心疼,但只是一瞬間。“現在解釋?你知道現在幾點嗎,碰上什麼事了?”“我可以這樣理解嗎,兩個我,都是我,又都不是我……但身體卻只有一個。”“嗯,如果你一定要這樣想,也行。”孟凡宇模稜兩可地回答,也只能如此回答。“那另一個我,或者另半個我,是怎麼來的?我是說,為什麼會出現分裂?”“我不知道。”孟凡宇的這句話是實話,他不知道。“好吧,我會配合治療,你必須知道,”陸遠停了一下,吸了口氣,咬著牙說,“只能有一個我,就是現在這個我,如果答案在我失去的那段記憶裡,那不管有多痛苦,找出來。” 慾念陸遠終於在半夜一點多的時候躺到了床上,腰有點不舒服。從解剖臺上摔下去的時候由於太沒防備,好像扭著了。桌子上放著一堆吃的,陸遠剛進門的時候差點以為零食事件又上演了,驚出一身冷汗。好在下面壓著張字條,上面是韓旭龍飛鳳舞的字:路過順便給你帶點吃的。陸遠笑笑,心裡有點暖暖的。他會記得我吧,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他會發現吧。還有孟凡宇,他們認識十來年了,儘管他對任何人都保持著淡淡的疏離,陸遠卻早已經把他當成了親人一樣的存在,那是自己最後的後盾和依靠。陸遠閉上眼睛,打算什麼也不想,開始睡覺。這是蔣志明的要求,好好休息,什麼也不要想,明天再說明天的事。可是腰上隱隱的疼痛讓他有點躺不住,這疼痛讓他不停地回想起錄影裡那個陌生的自己,回想起那雙黑洞般的眼睛。那女人跟他說的話他沒有告訴蔣志明,因為他對這句話有奇怪的感覺。你回來了。你回不去了。我到底要回哪?又回不去哪?就算是人格分裂,也不能分這麼沒頭沒腦吧。陸遠坐起來,拉開抽屜想找點藥吃了睡覺,翻了半天發現沒了,連止疼片都沒有。人就是這樣,本來腰上這點疼並不是多麼嚴重的問題,可一旦發現沒有藥,這點疼就立即會吸引了你所有的注意力,變得難以忍受。陸遠在腰上按了按,一時間有點沒著沒落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了。這個點到是還有24小時藥店開著門,但從這裡出去買了藥回來,估計就算腰不疼,瞌睡也早就沒了。陸遠突然有點懷念以前租的房子,房東老頭那裡常年備著一些常用藥,不管多晚,陸遠都可以從他那裡要到諸如感冒藥止疼片什麼的。可是這裡。除了蘇墨,他甚至不怎麼能見到房東和鄰居。他知道一樓住了兩個小姑娘,音樂學院的學生,不常回來過夜,一旦回來過夜,肯定有男生同行。二樓天井對面住著個戴眼鏡的男人,看上去像是跑保險的,每天夾著個小包面容慘淡地早出晚歸。至於別的房客,他就連見都沒見過了。陸遠在屋裡轉了兩圈,實在難受,於是開啟了房門,走到了走廊上。蘇墨坐在天井裡喝茶的景象,就像一幅永遠不變的畫,月光,或者是沒有月光,茶,或者是空著的杯子。陸遠常常在想他究竟幾點睡覺,還是就直接在天井裡睡,因為他回來的時候蘇墨就是靠在躺椅裡閉著眼。“蘇墨,”陸遠清了清嗓子,小聲地叫了一聲,“你睡了?”“沒。”蘇墨應了一聲,人還是那樣靠著沒動。“你有止疼片麼?”陸遠問。心裡祈禱著一定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