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禮貌踩在腳下的人,有時候很可愛,有時候卻會讓人心情猛地一下閃著腰。江予奪這個直白而又真誠的反應,說實話,讓程恪有些受傷。“還是有這個想法的嘛,”他笑了笑,“可惜我沒大爺。”江予奪看著他沒吭聲。程恪也沒再說下去,拿了杯子喝了口酒,夾了點兒青菜在鍋裡涮著。“程恪,”江予奪愣了一會兒之後把椅子往他這邊拉了拉,“你生氣了?”“沒,”程恪說,“這就生氣我十年前就氣死了。”“我不是說你噁心,”江予奪低聲說,“你那樣吧我就……不覺得噁心,就突然一下擱我身上,我就有點兒……噁心。”“嗯,”程恪看了他一眼,“吃你的吧。” 江予奪有些後悔問了那些問題, 他並沒有接觸過這些, 跟自己那幫兄弟在一塊兒,聊的全是姑娘, 胸, 腿……長這麼大他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同性戀, 還是程恪這麼一個神奇的大少爺,實在是沒管住自己的嘴。雖然之後他們都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但能感覺得出一直到吃完飯, 程恪的情緒都不太好。也依舊是會微笑,說話也還是那樣, 甚至食慾都沒有被影響, 吃得一點兒也不比他少。可就是眼神裡某些他已經挺熟悉的東西沒了, 有好幾次江予奪都有種他跟程恪昨天剛認識的錯覺。程恪結完賬之後,他點了根菸叼著,拿出手機:“我叫個車吧,這會兒風大了。”“嗯。”程恪應了一聲。“要麼?”江予奪把煙盒遞給他。“不了, ”程恪搖搖頭, “悶得慌。”江予奪把煙盒收起來,沉默地盯著手機, 車距離還有50米的時候,他站了起來:“到了, 走吧。”走出飯店門口, 程恪深呼吸了一口,長長舒出一口氣。“裡邊兒空氣不太好了吧?”江予奪說, “這種店就這樣,都抽菸。”“也沒什麼,”程恪說,“我以前跟朋友在包廂吃飯要沒女孩兒在,也一樣都抽。”江予奪衝開過來的那輛車招了招手,車停到了他倆跟前兒,程恪上了後座,他猶豫了一下,坐到了副駕的位置上。他估計程恪是不高興了,但他也實在沒什麼招,更拉不下面子再繼續道歉,於是決定坐前頭,不招人煩就行了。一路上他倆都沒說話,程恪在後座上閉著眼睛,一臉昏昏欲睡的樣子,車開到他樓下停了,江予奪叫了他兩聲他都沒反應。“哎!”江予奪回手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到了!”程恪這才睜開了眼睛,往窗外看了看:“到了?”“嗯,”江予奪看著他,“下車。”程恪開啟車門下了車,走了一步又回頭在副駕窗戶上敲了敲。江予奪放下車窗。“明天我過去找你交房租,”程恪說,“我買衣服順路過去。”“嗯,幾點?”江予奪問。“下午吧,三點?”程恪說。“行。”江予奪點頭。程恪轉身進了樓道。江予奪看著他進去,又看了看四周,司機問了,他才報了自己家地址。車往小區外面開的時候,他總感覺有人,但探著腦袋幾次往程恪家樓下看,卻什麼也沒看著。他皺了皺眉。有那麼幾個瞬間,就是程恪突然變得很冷淡的過程當中,他幾次都想不再管程恪的事了,他是不是被人盯上了,被誰盯上了,會不會有危險,他都不想管了。畢竟自己都一堆麻煩處理不了,睜開眼睛無聊,閉上眼睛噩夢。程恪是個大少爺,就算被趕出了家門,他真要碰上了什麼事兒,也輪不著自己去操心。今天跟著程恪和許丁走出那個藝術館的時候,看著一個又一個跟程恪打招呼的人,他算是第一次對程恪過去的生活有了那麼一絲絲的感覺,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已經完全是兩個世界。他嘆了口氣。回到家的時候,樓道口停著一輛車,這種高檔車只要是停在這兒,就肯定是陳慶。他過去看了一眼,車已經熄了火,裡面沒有人,估計是進屋了,陳慶每次自己進了屋都把車留在這兒,以免他進屋的時候發現有人會誤傷。江予奪開啟門進了屋,陳慶正在廚房裡叮噹折騰著。“你叫個外賣多好?”他走過去看了一眼。“吃膩了,”陳慶回過頭,“你吃了沒?”“吃了,你弄你自己的就行,”他說,“去把你車停好。”“我正醃肉呢,”陳慶說,“鑰匙在桌上,你幫我停一下吧。”江予奪沒出聲,轉身到客廳桌上拿上車鑰匙出了門。“老三,你考本兒啦?”一個稚嫩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江予奪轉頭看了一眼隔壁三歲半的小孩兒,他正拿了個雞腿站在門邊啃著。“你還在你爸肚子的時候我就考了本兒了。”江予奪說。“我怎麼會在我爸肚子裡,”小孩兒非常響亮地笑了起來,“你瞎說。”“沒瞎說。”江予奪笑笑。“老三!”小孩兒的奶奶跑了出來,把孩子一把拽回了屋裡,指著他,“你就沒一句好話!他才多大啊你跟這麼小的孩子說什麼呢!”“……您居然聽懂了?”江予奪有些意外。“呸!”老太太瞪著他,“下回再讓我聽到你跟他說這些,我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