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起身坐到餐桌旁邊:“謝謝。”江予奪沒理他,坐下低頭就開始吃。“怎麼還把面倒出來了,”程恪皺了皺眉,莫名其妙的煩躁一直都沒消失過,一不小心就會爆發一次,“一會兒還得多洗兩個碗。”江予奪看了他一眼,把手裡的筷子拍到了桌上。啪的一聲,挺響。程恪看著他。“還有兩雙筷子呢,”江予奪說,“洗完就他媽累死你了吧?”程恪沒說話,低頭開始吃麵。“我不知道你們家那些破事兒,反正你再衝我發一次邪火,”江予奪瞪著他,“我保證你這個月都站不起來!”程恪從泡麵裡挑了一點兒肉丁出來看了看,放進了嘴裡慢慢嚼著。不知道為什麼,泡麵裡的肉丁一絲肉味兒都沒有,吃著特別沒意思。“你脾氣有點兒好過頭了,”江予奪邊吃邊說,“就你弟那樣的,換我十年前就抽得他見了我就跪著走。”“我從兩歲的時候開始,”程恪說,“就一直聽我爸我媽說,這是你弟弟,你要讓著他,他比你小,你讓著他點兒,你比他大,為什麼不能懂事一點兒……我特別不愛聽這些,特別反感,我就大他兩歲,又不是大他二十歲……不過小時候想不了這麼多,就是煩。”“嗯。”江予奪應著。“但是時間長了,就會發現,一邊很反感,一邊還是照著做了,不知道為什麼,”程恪說,“就跟洗腦了一樣,你懂我的意思麼?”“洗腦麼?”江予奪看著他。“對。”程恪點點頭。“我懂,”江予奪低下頭夾了一筷子面,像是想說什麼,但最後也沒說,只是又重複了一遍,“我懂。”“程懌比我聰明,”程恪嘆了口氣,“大家看到的永遠都是我在欺負他。”“那個叫有心眼兒,”江予奪說,“這個你的確比不了他,”“其實從家裡出來,”程恪看著碗裡的面,“我還覺得挺愉快的,我就想著,以後也不見面了,各走各的路,我幫不了家裡什麼,也不需要家裡再幫我什麼。”“嗯。”江予奪應著,端起碗仰頭把碗裡的湯喝光了。程恪看著他放回桌上的空碗,有些震驚:“你吃完了?兩份?”“我剛說了我快餓瘋了,”江予奪說,“你媽他們還在這兒的時候我都想進廚房自己先吃了。”程恪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怎麼了?”江予奪嘖了一聲。“你剛太沒禮貌了,”程恪笑著說,“見了長輩居然站都不站起來。”“要只是你媽一個人,我肯定站起來,”江予奪擺擺手,“關鍵不是還有你弟麼,我看著他特別來氣,我才不站,我沒躺著就不錯了。”程恪沒說話,看著他一通樂。“你沒事兒吧?”江予奪皺了皺眉,“剛還氣得跟個傻逼一樣,這會兒又笑個沒完了。”“沒,”程恪揉了揉鼻子,“就是想笑。”吃了兩口面之後他放下了筷子,嘆了口氣:“沒什麼胃口,吃不下了。”“……你一共就吃了三筷子,”江予奪說,“你這胃口也太娘炮了,我什麼時候都能吃得下。”程恪看著他。“不吃了?”江予奪問。“娘炮真吃不下了。”程恪說。“給我,”江予奪伸手把碗拿了過去,“我剛都沒好意思說我其實還沒吃飽……”“你倒是不講究。”程恪愣了愣。“你也講究不到哪兒去,”江予奪笑了笑,“那麼嫌棄保安的杯子不也喝了人家的茶麼?”“靠。”程恪又想起了那個桂花糖味兒的普洱茶。江予奪很快把他那半碗泡麵也吃光了,靠在椅子上舒了口氣:“飽了。”程恪起身拿了碗去廚房。“你要不想洗就放著,我來洗,”江予奪說,“別又找個藉口衝我發火。”程恪沒理他,把碗洗了。走出廚房的時候,江予奪已經站了起來,正要去拿外套。“我走了啊,”他看著程恪,“盧茜的鑰匙給我。”程恪把鑰匙扔給了他。看著江予奪穿上外套往門口走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有些慌。說不上來為什麼,他不願意一個人待著。這會兒哪怕是陳慶坐在這兒,也能讓他踏實些。“老三。”程恪叫了江予奪一聲。“嗯?”江予奪回頭。“今兒晚上在我這兒待著吧。”程恪說。“怎麼了?”江予奪愣了。“我不想一個人,”程恪說,“太空了。”江予奪看著他,好半天才點了點頭。“你睡床吧,”程恪馬上說,“我睡沙發。”“嗯。”江予奪脫掉了外套,走到臥室門口,推開門往裡看了看。這個動作要擱以前,程恪絕對會直接開口制止,不給一點兒面子,但這會兒看著江予奪推開他臥室的門,他竟然沒有什麼感覺。人在脆弱的時候居然能有這麼強的忍耐力。“其實我睡沙……”江予奪看著裡頭,說到一半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少爺,這樣的床你也好意思讓人睡?”“床怎麼了?”程恪非常震驚,江予奪這種在床上抽菸往地上彈菸灰的人,居然有臉挑剔他的床?“你被罩不會套也就算了,”江予奪說,“你居然連枕套都套不上去嗎?” 江予奪知道程恪對各種生活小常識和家務不熟練, 但是還真沒想到他連被罩都不會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