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不願意多想一樣,他也害怕解釋,就連被趕出家門,他都沒多解釋。程恪問完之後, 江予奪沒有說話, 只是看著他。他也不著急,他有一整晚的時間跟江予奪慢慢磨, 如果江予奪真的無法給他一個讓他能夠理解的理由……他不能確定自己對江予奪的那些“想法”還能支撐他做到哪一步。他不敢想像,剛才如果他沒有正好從廁所出來, 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如果江予奪像上回那樣陷入瘋狂沒有聽他的話鬆手。那個戳在林煦頸側動脈上的杯子, 還有江予奪帶著殺氣的眼神,他現在想起來都還後怕。“你應該見過他們, ”江予奪輕聲開了口,“只是你不一定知道。”“比如?”程恪問。“那天你站在對街,”江予奪說,“真的什麼也沒有看到嗎?你的左邊。”這話說得程恪後背一陣發涼,他記得江予奪問過他這個問題,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往旁邊看過,也許只是隨意的一個轉頭而已。“我真的,什麼也沒看到,”程恪說,“你告訴我,他們是誰?”江予奪擰著眉,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說了一句:“他們跟著我很多年了,我差不多……每天都能看到他們。”“是人嗎?”程恪問。“誰?”江予奪愣了愣。“跟著你的是人嗎?”程恪小心地問,“還是……鬼?”“你鬼片兒看多了吧,”江予奪說,“當然是人。”“是什麼人?”程恪又問,“有幾個?”江予奪猶豫了一下,垂下了眼皮,沉默了一會兒:“是我……爸爸媽媽的人。”程恪愣住了,想起了之前江予奪說過的小狗,還有別的小狗。“是你說過的,你叫他們爸爸媽媽……”程恪問,“是親的嗎?”江予奪還是垂著眼皮,睫毛輕輕顫著:“我不知道。”不知道。這個回答不是敷衍,程恪看得出來,江予奪是真的不知道,但這個“不知道”,又讓程恪很迷茫。如果這段回憶讓人這麼痛苦和害怕,多數人的回答應該是否定,而不是不知道。這讓他突然有種不寒而慄的猜測。程恪有點兒不知道怎麼問下去了,他摸了根菸出來點上,想想又遞給了江予奪。“開窗。”江予奪接過煙。程恪把天窗開啟了一條縫,冷風很快地灌了進來,他的身體像是這會兒才睡醒,發現自己已經凍得全身都有些僵硬了。但看了一眼江予奪,似乎沒什麼感覺,他也就咬牙沒有表現出來,以免江予奪又脫個衣服什麼的,他已經實在經不起這種對他來說意義複雜的行為了。程恪又給自己點了根菸叼著,抽了一半之後又問了一句:“那你爸爸媽媽……為什麼要叫人跟著你?”江予奪夾著煙的手指抖了一下,菸灰掉在了褲子上。他低頭盯著那坨菸灰看了一會兒,拍了兩下。“因為我跑了。”江予奪說。跑了,應該就是他跟陳慶第一次見面那會兒吧,從某個地方逃出來了?“那你已經跑了很久了,”程恪說,“他們怎麼還……”“跑不掉的,”江予奪打斷了他的話,語速很快,帶著一耳朵就能聽出來的焦躁,“他們說過,無論跑到哪裡,都會被找到,都會被找到。”程恪沒有說話。“所以他們找到我了,”江予奪放下車窗,把菸頭彈了出去,轉過頭看著程恪,“他們一直都跟著我。”“是你爸爸媽媽嗎?”程恪問,“跟著你的人。”“不,不是,”江予奪煩躁地搖了搖頭,“我不認識的人。”程恪看著他,猶豫了很久才又追問了一句:“跟著你的人,你都不認識?”“是。”江予奪說。“這麼多年,一直都有人跟著你,而這些人,都是你以前沒見過的,”程恪皺著眉,“是這個意思嗎?”“是。”江予奪說。程恪看著他,沉默了。“問完了嗎?”江予奪輕聲問。“你一開始,”程恪低下頭,腦門兒頂著方向盤,“是不是覺得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個?”“……是。”江予奪回答。“為什麼後來又不是了?”程恪問。“你連燃氣灶都打不著,”江予奪說,“什麼都不會。”程恪笑了起來,轉過頭看著他:“為什麼現在你會認為他們要傷害我?”“我們一起吃過飯,走得近。”江予奪回答。“陳慶跟你更近不是麼?還有你那些小兄弟,”程恪說,“他們為什麼沒事兒?”“你跟這些人不一樣。”江予奪說。不一樣。也許吧,的確不一樣。程恪又點了根菸,按打火機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手都有些發麻,按了兩三下才把煙點著了。他看了一眼江予奪。江予奪看上去有些緊張,但身體似乎並沒有因為寒冷而有什麼反應。“我跟這些人有什麼不一樣?”他問。“他們不會想要問我這些。”江予奪說。你不相信我。程恪還能清楚地回憶起江予奪說這句話時的樣子,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語氣。程恪覺得自己腦子裡很亂,他想要知道的,江予奪似乎都能回答,但這些回答卻讓他又陷入了更大的混亂裡。江予奪小時候在某個地方,跟著“爸爸媽媽”和別的孩子,經歷了一些他不能提的痛苦,之後他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