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關節也開始發僵。所有這一切,都是在提醒他。害怕。他害怕了。他不是害怕跟著他的人傷害他,拍他一板磚,砸他一棍子,捅他一刀,都不會讓他害怕。如果甩不掉身後的人,如果回去了這些人還在,那才是他最害怕的。程恪會知道。程恪從來不說,但他知道程恪會擔心,會糾結,會變得小心,會一直觀察他的反應,他的一舉一動。一次兩次,一天兩天,也許不是問題。但時間長了,沒有人還會留在這裡。他害怕,怕“明年”不再來了。前面是酒吧街,江予奪第二次轉回了這裡。酒吧街比別的地方亂,這個時間人多,車也多,各種光影交錯,人聲音樂聲從一個個門後溢位來,讓經過的人有時候甚至分辨不出來聲音的方向。江予奪決定在這裡擺脫身後的人。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有不少人,但他一眼還是看到了,在所有人之後的那兩個身影。如果只有兩個人,那問題不大。前面街邊有一塊凹進去的空地,空地進去是一條窄巷。他飛快地轉了進去。走了大概十幾步,江予奪聽到了身後有腳步聲響起。他皺了皺眉。這不是一直跟著他的人。那些人是不會發出腳步聲的,不會讓他聽到腳步聲。這是……江予奪注意到四周的環境時才猛地反應過來。這是張大齊酒吧後門的那條窄巷。左邊是張大齊酒吧的牆和封閉的窗,右邊是一道圍牆,一直走往前大概五十米,經過大大小小的垃圾桶和並排幾個酒吧扔出來的雜物,穿出去是另一條街。江予奪對這裡非常熟悉,這是他們跟張大齊的人起衝突時最主要的場所。而他因為緊張和害怕,竟然走進了這裡。後面張大齊的人已經堵了上來,抬眼往前看時,也看到了人。他被堵在了中間,而跟蹤他的人,現在肯定也在伺機而動。“老三,”有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這都轉了半個多小時了,真當我們看不到你麼?”江予奪沒有出聲,左手放進了兜裡。為了不再讓程恪擔心,他兜裡已經很久沒有放刀了,現在他的手放進去,只摸到了一包紙巾。不過往前兩米,有一根鐵管靠在圍牆邊,應該是高腳椅的腿。“你手下那幫人呢,今天居然讓他們三哥玩孤膽英雄?”黑暗裡那人聲音裡帶著嘲弄,“要不要給你點兒時間,打個電話通知一下他們,五分鐘之後過來給你收屍……”江予奪沒有聽他說話,只在他說得最愉快的時候突然往前衝了過去,一把抄起了那根鐵管。接著就往身側狠狠一掄。張大齊的人還沒有靠近,他們沒有這樣的速度,他這一掄,是對著跟蹤他的人。但因為這一下干擾,張大齊的人撲到他面前時,他沒有來得及把鐵管收回來,胳膊被重重地砸了一下。沒有感覺到疼,只覺得害怕。四周都是人,卻又一個也看不見。燈光只照亮他。他拿著鐵棍,向靠近他的對手掄出。頭上,肩上,背上,腿上,任何地方都可以攻擊,任何地方也都會被攻擊。沒有感覺到疼不是因為不疼,而是不能去感覺。一旦覺察到疼痛,隨之而來的就會是潰敗。進攻!抬手打他!不要護頭!打!肋骨!力量不夠!……江予奪狠狠地揮動胳膊,抬腿猛踹,放棄了防守。如果你處於劣勢,防守只會讓你一敗到底。必須掙扎,必須反抗,必須放棄保護去進攻。“快跑!江予奪!跑!跑出去!”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喊。江予奪大口地喘著粗氣,拔腿開始跑。往前跑,跳上垃圾桶,躍過圍牆,落地,繼續跑。他回過頭,想要看到喊話的人,但身後什麼也沒有。程恪拿著手機慢慢翻著,想查一下草莓酒具體的做法。其實教程挺多的,各種自釀水果酒應有盡有,但是對於他這種廢物來說,一般的教程還不行,他需要的教程最好能詳細到用什麼樣的草莓。不過翻了半天他也沒細看,一眼掃過去就關掉頁面了。他有些心不在焉。江予奪還沒有回來,雖然他知道江予奪是跟陳慶在一塊兒吃飯,兩個認識了十年的鐵哥們兒吃個飯幾小時不是問題,而且陳慶對於他倆的關係應該有一肚子的疑問,說不定因為腦子轉速別緻而比當初江予奪的好奇寶寶狀態更上一層樓,這頓飯吃到半夜都不奇怪,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心慌。程恪點開微信,沒有收到訊息,又點開了大寸的名字,確定江予奪的確沒有給他發過訊息之後,才心神不寧地把手機放回了桌上。三十秒之後又拿了起來。他想給江予奪打個電話,但又怕自己的擔心在江予奪那裡是一個負擔。猶豫了兩秒,他點開了電話本。正要撥號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江腦子不正常來電。連一秒都沒到,程恪就接起了電話:“喂,三哥。”電話那頭江予奪沒有說話,只有細細的窸窣聲。“江予奪?”程恪感覺這聲音就像是手機擱兜裡誤碰撥了號似的,“喂!說話!”正想掛掉電話給江予奪打過去的時候,聽筒裡傳來了喘息聲。這聲音裹在風聲裡有些聽不太清,但程恪還是一耳朵就聽出了這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