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我出事嗎?”江予奪看著他。“不是怕你出事,”程恪說,“是不讓你出事。”江予奪沒說話,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然後咧嘴笑了笑,眼淚就跟著笑容滑了下來。“你剛才沒哭完對嗎?”程恪趴到桌上,伸手在他臉上摸了摸。“嗯。”江予奪應著。“沒事兒,”程恪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想哭就哭吧,你長這麼大,還沒有這樣哭過吧?”“沒有,”江予奪蹭了蹭眼睛,“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哭。”“不需要為什麼。”程恪抱住他腦袋,看著他自己橫七豎八貼上去的幾片紗布。“別看我。”江予奪說。“好。”程恪應著。江予奪扳著他的腰,把他往後轉了過去,然後摟著他,把臉按在了他後背上。在程恪還沒反應過來他這是要幹什麼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江予奪的哭聲。就貼在他背上,很大聲。程恪一直覺得,哭聲是能聽得出情緒的,真哭,假哭,高興哭,難過哭,熊孩子滾地哭,每一種哭泣的聲音,都能聽出不同的情緒。江予奪發洩式的哭泣裡,卻沒有發洩過後的輕鬆,程恪聽到的只有難受。 程恪第一次失眠失得這麼徹底, 一整夜他都沒睡著, 就那麼躺床上愣著。江予奪一直在臥室裡,但沒有睡覺。坐在視窗看著外面。程恪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客廳的視窗能看到街, 臥室的視窗外面是後院, 院牆挺高的也沒有欄杆。只能看到那盞燈吧。江予奪並沒有在發呆,他發呆的時候都不會抽菸, 但這一夜他都在抽菸。雖然他非常小心地把窗戶開啟一條縫, 嘴對著縫吐煙,菸頭也儘可能地伸到窗外, 程恪還是能感覺到屋裡煙霧繚繞的。擱平時他肯定會起來打人了, 不能不抽嗎, 抽的時候不能出去嗎!但這一晚上他都沒吭聲。天亮的時候,江予奪起身輕輕地走出臥室,大概是洗漱。再推門進來的時候程恪聽到他小聲罵了一句:“我操這麼嗆。”程恪沒動,能聽到他拿了件衣服開始在屋裡扇著, 估計是想把煙給扇出去。不過沒什麼用, 程恪聽得有點兒想笑。“程恪!”江予奪喊了他一聲。“嗯?”程恪應著。“別裝睡了,”江予奪說, “起床出去,嗆死了你一晚上沒感覺嗎?”“……沒有。”程恪坐了起來, 他還以為江予奪琢磨事兒沒有注意到他沒睡著。“陳慶一會兒帶早點過來, ”江予奪說,“先吃了再睡吧。”“陳慶?”程恪愣了愣。“他媽包了餃子, 讓他帶過來。”江予奪說。“哦,好。”程恪下了床去洗漱。洗漱的時候江予奪照例跟了過來,靠在門邊看著他。不過今天比上回要周到得多了,牙膏已經擠好了,程恪洗完臉他幫著擰了毛巾,然後一隻手兜著程恪後腦勺,一隻手拿著毛巾,往他臉上一通搓。“哎操,”程恪感覺自己五官都讓他搓移位了,多虧了這毛巾軟,“你幫我蛻皮呢?”“太用力了嗎?”江予奪拿開了毛巾。“趕上搓澡了,我這是臉不是後背。”程恪嘆氣。江予奪笑了笑,把毛巾搓好掛上了。陳慶來得很快,餃子還是熱氣騰騰的,放下餃子之後他又捏了倆擱嘴裡:“我就不跟你們一塊兒吃了,今兒老總過來,我不能遲到。”“快走吧。”江予奪揮揮手。陳慶走了之後,他倆坐桌子旁邊沉默地吃著餃子。事兒一忙完,哪怕只是個洗漱,閒下來之後,腦子就會往前倒,昨天的事兒一翻起來,頓時就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程恪看了一眼江予奪,一夜沒睡,江予奪臉上看不出來什麼疲憊和倦容,跟往常差不多。但沉默著一個一個吃餃子的樣子,又讓程恪覺得他跟平時有點兒不一樣。江予奪平時吃東西樣子特別香,跟餓了三千多年剛出土一樣,吃餃子絕對不會排隊進嘴,都得加塞兒,今天卻吃得挺整齊,一個吃完嚥了才拿起下一個。食量倒是沒減,不光沒減,要不是程恪一次往自己碗裡扒拉了十多個,估計早點都吃不飽。吃完餃子,江予奪盯著他看了半天,像是下決心似的,最後往桌上一趴:“你之前問我心理醫生的事,不是吃醋,對吧?”程恪愣了愣,揣在兜裡的手趕緊捏了一下,確定手機在兜裡,通話清單他已經刪了,而自己這一夜都沒睡,江予奪沒有機會拿他手指頭解了鎖看到他和許丁的聊天記錄。一會兒就得刪掉。他沒有說話,拿不準江予奪問他這話的意思。江予奪似乎也沒等他的回答,從桌子下面摸出了一張煙殼紙,拿了筆往上寫著:“羅姐是我的心理醫生,但是她聯絡不上我,只能等我聯絡她。”“聯絡不上你?”程恪問。“我從來不用能找到我的號碼給她打電話,”江予奪摳了摳桌上一塊掉了的漆,誇哧一下摳掉了一大塊,“應該買塊桌布了。”程恪明白了為什麼通話清單上找不到外地的號碼。很心疼。江予奪大大咧咧囂張不耐煩的表象之下,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小心翼翼。煙殼紙上的字寫完了,江予奪沒有動,拿著筆還是看著紙,過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