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課上果然沒找到他的身影,也沒有回覆我的資訊,我心裡也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惱怒,在他們家樓下的麵店看到他懶懶地喝著麵湯時,那股鬱結在胸腔內的情緒就忽地散開了。事實上,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雖然我用了各種方式手段,暗自甚至可以說不怎麼道德地將他翻了個底朝天,自認有足夠的知識儲備來對付一個二十歲的孩子。但我實在低估了多巴胺對理智的影響程度。無法被說明,他看上去很狼狽,就像一隻渾身傷痕的小刺蝟,躲在世界的角落裡,拔下自己身上的刺作為武器,稚嫩的勇敢,脆弱得讓人心驚。我凝神屏息地在外注視著他好一會兒,確定自己的神情不像個變態,才定下心神走到他身旁。“夏鄺。”“高老師好?”他看到了我,視線變得茫然,有點猶豫要不要拿著他的小刺對著我。真的可愛。18網咖是我和朋友一起出資開的,情侶包間當然也是定好的。雖然定之前,我只是想和夏鄺能在一個安靜的地方打遊戲,但拉上封閉的簾子後,我後知後覺出這樣的環境並不適宜兩個不太熟悉的人坐到一起。小刺蝟明顯感到了侷促,扣著帽子遮住了他紅起來的耳朵,他不知道的是,他臉頰也染上了同樣的紅色。特別想伸手捏一捏。但理智告訴我,捏了這個膽小敏感的小傢伙就逃走了。我只能手一轉,勉強自然地幫他開啟了電腦。絕地求生這個遊戲我雖沒玩過,但射擊類遊戲大多一個套路,操作起來並不困難,畫質清晰,也還算有趣,當然最有趣的還是夏鄺。我遊戲裡的人物死亡後,權衡利弊後夏鄺放棄了我,擔心我生氣,解釋道,“不是我不想救你,救你我也得死了。”“你操作還可以,就意識還不行,這個遊戲的宗旨就是:哪怕像一條狗也要活下去。哪怕不要裝備也要跑毒,不然你就是個送便當的,必要的時候求饒喊爸爸,裝妹子喊哥哥,賣藝求生,慫沒事,你只要剛死最後一個人就行了,不然哪怕你殺了98個人,你也有可能吃不了雞……”他是真的認真在教我玩遊戲。我則很認真地看玩遊戲的他。進入決賽圈後,他的神情變得凌厲,背脊挺得很直,專心致志地找著那最後一個人。結果對方開了掛。“靠尼瑪,掛逼死全家!”他瞪大眼睛,白嫩的臉頰氣得鼓鼓的,很兇萌,但兇得沒什麼攻擊力,萌佔了大多數,因為他纖細的長睫一眨,眼眸就溼漉漉地瞅了過來。“沒見過打遊戲能把自己氣哭的。”我忍著笑,給他擦眼淚。“一個遊戲而已,你太認真了。”他抽著鼻子,兇巴巴地瞪我。“你不懂啦,這遊戲最氣的就是遇到掛逼……不對,我才沒哭!”我很久沒有笑過了,倒不是我是個很嚴肅的人,只是對“有趣”的要求很高。但夏鄺不一樣,他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就能戳到令我開懷的地方。“夏鄺,你果然很有趣。”我隨我媽,笑起來有酒窩,我一直嫌棄這個有些女氣的臉部缺陷,但他久久地看著我的嘴角,看上去似乎很想上來戳一戳。他喜歡我的酒窩。這個重要的結論被我記錄在筆記本第一頁,當晚洗澡時,我對著鏡子練習了許久。等我反應過來,看著鏡子裡傻笑的自己,我忽地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命運感。為了讓一隻路過的受傷的小刺蝟停下腳步,我在過往堅硬的歲月上開出了一朵小花,希望他看向我,並且……喜歡我。19意識到這一點,我只能把之前的計劃都推翻重寫。我開著夏鄺的直播,如研究一個法學最深奧的課題一般研究夏鄺會對我每一句話做出的反應,卻看著他走了神。夏鄺是非常好看的,一順溜的美女主播,只他一人長髮披肩,明眸善睞,即使在影片裡也能感到他不經意流露出的清澈和純真。說騷話也不做作,真心實意地對著鏡頭說謝謝。他今晚發揮不好,看著手機發了會兒呆,過了一會兒,他開啟了網頁,搜了一句““what’s life without whisy?”我深知我自己,一旦心動,再掙扎也是徒勞,感情是關不住的。同性也好,學生也好,這些大概會困擾其他人的問題在我這裡都不是問題。但平靜而乏味的人生會讓精神和肉體處於一個閥點,表情和語言都會受到限制,這導致我不會說廢話,也不擅長表達感情。忽然想到表弟給我發的一個表情包,關心我就給我打錢。我轉給他6000,以帶我玩遊戲的名義。“我們只玩了2個小時,不是20個小時,老師!”“我數學沒那麼糟。”我給出一個合力解釋,“剩下的算是預約。”我心裡被什麼撓得一癢,“還有18個小時,我會好好跟你學習的,夏鄺老師。”他很久沒有回覆。我也在被子裡冷靜了許久。第二天有一個講壇,我作為嘉賓被邀請出席,座談會後,有學生提問環節。“高老師結婚了麼?”我一向不喜歡在這種學術座談會上問些無聊的問題的無聊學生,一般都會語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