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走馬觀花了一整天,她累得早早睡下。鬧鐘時間定的很早。她特意早起,因為要畫一個淡妝。今天的樣子,不像昨天那麼狼狽。不過有自知之名的人往往比較痛苦。陳曉森對著鏡子,還是承認,她長得太平凡了。微微有些大的額頭,鼻翼兩側粗大的毛孔,下巴有點方,只有眼睛還稱得上有神采,不過遠遠達不到顧盼生輝。她很久沒有特意打扮過了。手指觸及蜜粉盒的時候有些抖。她努力迴避自己特意修飾的原因——每每想到,心底就罪惡感翻滾。徐志安來接她,眼前一亮,一個勁兒誇她好看。他每誇讚一句,她就難過一分。打車到了歡樂谷,其他人都已經到了,她從遠處走過去,他們站在原地等待,看著他倆,陳曉森忽然覺得自己連走路姿態都彆扭。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宿舍老五老六和女朋友,以及,盛淮南。她從來沒跟徐志安提過昨天看到的宿舍同學,也沒問過他們誰是誰——原本遊覽的路上有些沉悶,這是絕佳的話題,可以不費神地讓徐志安一個一個地給她介紹,講講宿舍裡面的事情……可是她沒問。即使在學生卡被老師抽走的時候她極為留心地看了一眼,連“盛淮南”那麼小的三個字都看清楚了。即使她走神的時候會想起他睡衣上面的圖案。她還是什麼都沒有問,沒有側面打聽哪怕一句。動機不純的事情,她不想做。一想到徐志安可能會盡心盡力地給她詳盡介紹以此逗她開心,她就罪惡感滔天。老五老六的女友都打扮得很花哨,把陳曉森襯托得很樸素。排隊買票,入場,商量先去哪個專案排隊……單身一人的盛淮南扮演著協調指揮者的角色,但是並沒有獨斷的感覺,始終是商量的語氣和態度,說出來的話卻自然讓別人覺得不需要操心不需要商量,由他決定就好。笑眯眯的表情充滿親和力,但是隻有陳曉森發現,他總是和他們站得有一定距離,彷彿不是一個集體——或者說,周圍的一切,熾烈的陽光,熙熙攘攘的遊人,假山,水池,飄過的歡呼聲尖叫聲……也包括他們六個,統統都成為了盛淮南的背景色。一個乾淨好看舉止文雅大氣的白襯衫少年而已。可是那種存在感,和陳曉森平淡懶散的人生完全不同的存在感,讓她無法不全神貫注地追隨。她不是沒有遇見過帥氣的男生,自己的大學裡面也會在運動場或者食堂裡面被室友拖去偷看財會系的校草什麼的,臥談的時候聽著她們評論,用各種小說裡面的詞彙來給各位帥哥歸類,溫柔眼鏡系,冰山腹黑系……可是她懶洋洋的心,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震動。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學生會里面看起來忙碌充實神色匆匆的幹部,能夠把一群人指使得團團轉……然而她也不曾羨慕或者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