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仍不住小聲誇獎:“真是個好學的孩子!”賈母高興地點頭,今天至少沒那麼背,還有些開心的事兒可樂的。伺候賈蘭的丫鬟得了李紈的示意,要叫賈蘭,被賈母阻止了。賈母出了西廂,樂呵呵道:“孩子認真讀書,咱們理不該擾他的。”在去黛玉院兒的路上,賈母吩咐鴛鴦記得回頭把那件俄羅斯國的孔雀毛織成大氅送給賈蘭。王夫人聽著心裡酸酸的,雖說賈蘭是她的孫子,但畢竟不是她親手撫養大的,那孩子長得也沒有寶玉討喜,所以細論起來,王夫人還是更稀罕小兒子寶玉多一點。畢竟寶玉是她中年得子,好容易費心力生下來的,對他的感情自是不同。兩廂比較起來,她倒是更希望寶玉得賈母的優待。 賈赦之後,賈母去了黛玉和三春姊妹的住處,她們個個在屋子裡皆是安靜乖巧的,再沒有一個像寶玉房裡那般混亂張狂的。這一圈下來,賈母內心待寶玉的規格從“不懂事”升級到“不懂規矩”,除了迎春,寶玉可是比那三個孩子都大的,而且他得到的關注遠比那些人多,反而就是他和他房裡的有問題。這是慣得!賈母突然想起大兒子賈赦之前和他說的話,那時候她心裡是不服的,只是口上辯駁不過賈赦,有顧及到大兒子在家中的地位,這才同意寶玉搬離她的院子。現今賈母是真服氣大兒子所言了,得虧家裡頭由他做頂樑柱,否則長此以往,這榮府可不就得倒了?細細想來,她為了疼寶玉做過多少蠢事,這個家族的管理她犯糊塗的插手多少回。她真的老了,不明白事兒了,好多東西不想去弄懂,還非要不懂裝懂的瞎摻和。罪過!賈母嘆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也沒什麼心情和媳婦們說話,吩咐她們散了,另叫人在門口守著,等下午賈赦回來的時候請他來自己房裡一趟。賈母才合上眼要休息,就聽見趙嬤嬤的來報,王夫人帶著人直奔寶玉的院子。王夫人受了一肚子火氣沒處撒,氣得風風火火的往寶玉房裡去,半路上被趙嬤嬤阻止。這就好像兩個打架,一方捱了對方一拳,正要揮臂反擊,卻被另一個人突然插手叫停了。能挺麼?當然不能。王夫人才不管什麼趙嬤嬤李嬤嬤的,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止她教訓兒子!趙嬤嬤沒了辦法,趕緊跑去告訴賈母。賈母氣得皺眉頭,推了鴛鴦才端上來的熱茶。口裡直罵王夫人不懂事,這二媳婦雖然偶爾犯過糊塗,但是總理來說還是聽乖巧懂事兒的,今兒怎麼像變了人似得。賈母趕緊吩咐鴛鴦道:“你趕緊去知會大太太去,叫她帶著媳婦去處置。”鴛鴦出門,一邊吩咐趙嬤嬤先去寶玉院子裡情況,一邊親自到邢夫人房裡通報情況……下午,錢小橋坐著轎子從禮部剛回來,才進門就被個小廝圍住。一個叫他去見賈母,一個叫他儘快回大房,還有一撥請他去二房。錢小橋挨個仔細聽了緣由,決定還是先去見賈母,由長及幼。賈母一見大兒子來了,渾身都顫慄,氣得拍桌子:“你那弟媳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管教不了寶玉也就罷了,竟然私自做主罰了院裡頭所有的丫鬟。若是一個兩個犯錯的,我沒理說她,這麼多人,顯然不是丫鬟的事兒了。”“確實不是。”錢小橋點頭強調道。“你說怎麼辦,這會兒子她把人都關進了柴房,鬧著要打二十大板都賣了。若不是我攔著,這人早被她打死了。”“這麼多人,又是姑娘家的,再說事情還不清楚對錯,無緣無故的處置了一院子的人,鬧出去還不叫那些世家大族笑話咱們?”奴婢也是人,雖然簽了賣身契也有人該有的權力。官府裡關於家養奴僕專門立法,除非是偷盜淫辱之類的過錯才可施刑後報官。那些女孩子們到底是臉皮兒薄,別說打板子,王夫人就是直接打發出去對她們的名聲也不好的,想不開的就會像金釧那般上吊死了。錢小橋可不想見識“死”這個字,她介意這個。而賈母介意的是王夫人如此大批次的處置丫鬟,必然會招致外面人的風言風語,賈府才剛建立起來的那麼一丁點名氣,回頭肯定會變臭了。當然,賈母還顧及到寶玉的感受,突然挪走那麼多人,寶玉那孩子肯定受不了的。賈母嘆氣道:“法不責眾,今天鬧的這出事兒錯還是在做主子的身上。寶玉這孩子已經向我領罪認錯了,保證以後不會和丫鬟們胡鬧。”賈母還是想替寶玉求情,二媳婦正在火頭上,趁此時機叫大房去對付正好。錢小橋明白賈母的意思,賈母到底是侯門出身的小姐,手段不一般。這時候了,她竟然想讓大房去碰釘子。原來兩房人不和,有一定的原因是賈母這邊的問題了。看來這賈氏兄弟相處不來的問題根源在賈母身上。不過錢小橋不是賈赦,她也沒必要去深究什麼。她的目的是叫這些丫鬟們警醒離寶玉遠點,這些人得安安穩穩的,她的任務才能阿彌陀佛。錢小橋回了神兒,立即建議賈母道:“既然弟妹瞧不上這些丫鬟,咱們沒必要討嫌硬留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