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正哭著,忽聽林如海對自己說這麼兩句生疏的話,愣住了,連眼淚都忘了流。老太太,連他也稱呼自己是老太太。賈母心裡蘊著的一團氣越脹越大,她轉眸看到林如海身邊還跟著來那個名屬下,另還有一名文書在執筆記錄,賈母便想著林如海可能是因為當下的場合,要公事公辦,遂也忍了。賈母便繼續哭著和林如海講述賈赦的不孝之舉,請林如海甚為大理寺卿要為她做主,好生懲治賈赦。“您老人家確認要告他?”林如海問。“當然是要告他,不然我巴巴的來此處做什麼。”賈母厲害道,滿臉盛怒之狀。鴛鴦在一邊一直勸慰賈母息怒,還是儘快回去,不要再繼續了,賈母偏不聽。她有沒什麼好怕,自家女婿就是大理寺卿,他也不會容忍她去告賈赦的,今兒這情形最多不過是鬧一鬧,讓賈赦那邊清楚,她老太太說話說一不二,可不是張口隨便嚇唬人的。看他以後還是不是敢繼續拿那種不冷不淡的態度對待自己。文書執筆嘩嘩的寫著,已經把賈母的話如實記錄在本子上了。林如海讓人去取來戶籍資料,然後親自翻閱,轉而就對賈母道:“您老還是回去吧。”“這還沒升堂呢。”賈母道。“您所說的這案子一目瞭然,不用升堂。”賈母冷笑瞟一眼林如海,微微揚起下巴,端著一副肅穆的態度,“怎麼,你想替他求情?”林如海:“賈恩侯是朝廷命官,身有輔國公之爵,告他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是誣告,很可能會被反告,要受杖刑之苦。您老人家這一大把年紀了,哪裡會經受得住!我這也是好心勸您,免得受苦。”賈母瞪眼,“你這話說是什麼意思?”“你們賈家,已然把他從賈赦一族中除名了,於法來講,他而今已然不是您的兒子了。” 第一狗仔林如海的話像若針刺耳,賈母木頭一般地站在原地, 愣愣地瞪著前方半晌, 才緩慢的轉動眼珠子看向林如海。“你說什麼?糊塗了?賈恩侯是不是我的兒子, 你會不清楚?”賈母紅著眼質問林如海。林如海將手中的戶籍冊恭送到賈母跟前,“確實不在了, 前日剛剛除名。”賈母結果冊子,舉遠一些,眯著眼睛看, 果然是如林如海所言。“這怎麼可能……”賈母蹙眉壓低嗓音念著。林如海看眼賈母, 打發小吏去找來經辦人, 當賈母的面兒詢問何故。小吏回憶道:“來經辦的是寧國府的珍大爺,說是族內長老們已經議定將他除名。隱約好像也說了, 是榮府老太太最先主張如此。”林如海詢問似得看向賈母, 想知道賈母是否真的主張過那樣的事。賈母面目肅冷, 乍看不出什麼, 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她緊閉的雙唇還是有微微顫動的痕跡,兩手也有些發抖, 一瞧便是怒極所致。林如海見老太太一把年紀了, 也心疼她不容易, 遂揮手打發走了相關人等, 對賈母鞠躬道:“這件事還是該從長計議, 我瞧您也是不知情的。不如這樣,晚輩這就送您回去,您先把這件事瞭解清楚了, 若還是想告,便就再來,左右大理寺就在這,也不會挪走。”賈母緩了緩氣兒,點點頭,便在丫鬟的攙扶下蹣跚去了。她回了榮府,便立刻叫人喚來賈珍,厲聲質問他有何資格將賈赦從族中除名,並且還報備給了官府。賈珍垂首,“晚輩可萬萬不敢有此等膽量。這件事還是依從老太太和政叔的意思,晚輩才不得已去做的。”賈母:“我的確是說過要不認他的氣話,但那時候你可是不同意的,也著急了族中長老商議過,大家也都不願意。怎的突然你就擅自做主了?這種大事,還是我們家老大的事,你該在做之前找我們好生商議一下才是。”賈珍:“老太太,這事兒還真不怪我,是政叔前兩日找到過,讓我趕緊把除名的事兒儘快辦了。他說他已經從朝廷內得到了可靠訊息,赦叔他刺傷了三皇子,惹了盛怒,且還有結黨謀反誣陷三皇子之嫌,不日就會被聖人處置。這樣大的罪名,少不得要株連族中人一起受罪。既然是事關全族人的性命,我哪敢怠慢了,便儘快把這件事處置了。正好老太太前些日子將他逐出府,外頭也早有您打算棄子不認的傳言,官府那些人一查就知道並非是最近的事兒,所以辦得也順利,沒什麼質疑。”賈母皺眉看著賈珍:“你真就這麼隨便辦了?好歹也要跟族裡人好好商議,跟你爹也打一聲招呼,怎麼能這麼快。”“此事便就是商議過才辦的。當時族中長老們聽政叔說赦叔是如何幹了傷害皇子的大事兒,都個個臉色青白,生怕自身收到株連,所以大家幾乎是立刻同意了,都還誇政叔厲害,未雨綢繆,在危難之際保護了族人。”賈珍實話實說道。同時他也表示這件事他也的確告知過父親,他父親的意思就是遵從族裡的決定,以保護族人為緊要。賈母眉毛狠狠地皺在一起,幾乎把眉頭擰碎。她想到小兒子可能會眼紅嫉妒幾分老大,但沒有想到他會做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