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破院子離你住的地方最近,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雖不是你親生父親,但我待你不薄,給你吃給你穿,讓你讀書識字,練習武事,把你教得文書雙全,人人說好。而今你幹出這些事兒來,你對得起我麼。”王升景咳嗽著喘息,流著眼淚,他張了張嘴要說話,王子騰又狠狠地揪扯他一下。“我當初把你過繼過來的時候,出錢給你父母治病,接濟你的姊妹兄弟,好幾千銀子都花在了你們身上,你就是這麼感恩於我的麼?還不快些認罪,你父母那邊我尚可不去追究了,權當自己倒黴!”王子騰說罷,就將王升景狠狠地摔在地上。衙差們本想去阻攔,奈何王子騰說話快,動作快,且戾氣十足,再者王子騰是二品大員,他們也不敢擅動手腳,只能對他包圍警示罷了。賈赦一聽就明白了,王子騰現在想要拉王升景一人扛下所有罪,所以不停地在提王升景的親生父母和家人。王升景果然吃這套,此刻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哭著認罪,承認所有人都是他殺的。宋奚:“都帶回去分別羈押,明日再審。”王子騰不服,喊著他是無辜的,要面聖請求公道。“王大人就先去衙門喝杯茶,上奏的事兒我代勞就是。”宋奚眼見王子騰父子被押走,轉而方問賈赦:“你早前的預料真來了,而今未能抓王子騰現行,他若至死抵賴,而王升景若則抵死不認,該如何?”“想抓現行就勢必要毀掉一個姑娘的清白,我不能冒險連累無辜。”賈赦想了想,和宋奚告辭。“你做什麼去?”宋奚忙問。“這時候了,不該回去休息?一切等明早再議。”賈赦說罷,就匆匆而去,連跟宋奚說半句閒話的工夫都沒有。賈赦回到榮禧堂後,根本沒心情安歇。他翻出一本空白的鄰家秘聞,沉默片刻,略微斟酌用詞,便開始在上面書寫起來。等鄰近天亮時,賈赦又寫了一張奏摺,換上官袍,便早早入宮了。賈赦的本子都是密奏,由專門的值守太監親自呈上。皇帝此時還未起身,他把奏摺交給太監後,便去御史臺等訊息。一上午平靜。中午的時候,宋奚來了,在眾目睽睽之下,直奔御封的監察御史房間。於是御史臺內又開始掀起一波熱議。“皇上給你的批覆。”宋奚把兩本奏摺丟到賈赦的面前。賈赦翻開看了看,大理寺主事貪汙的案子證據確鑿,皇帝已經交由大理寺卿調查審理。至於王子騰的案子,皇帝說只要證據確鑿,便按刑律處置。“大理寺卿?大理寺主事貪汙,他上級未必見得乾淨。皇上讓大理寺卿負責此案,能查明白麼,怕只怕我提供的那幾個人證,還會有性命之憂。”賈赦很不滿這樣的安排。“我倒覺得此事來得正好,有時候你不給人一個教訓,他必然不會動其中的道理。”宋奚淡淡道。賈赦驚訝的打量宋奚,他明白宋奚的意思是讓皇帝吃一吃教訓,才會真正放權給他。可是如果這教訓若是以犧牲別人性命為代價,就未免太可恥了。“你放心,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提供的人證。若是真能抓到什麼人,正好還可以順藤摸瓜,揪出更大的魚來。”宋奚早已知悉賈赦不喜傷害無辜的性子,故而周全的考慮到了這些。他解釋完,見賈赦沉默沒說話,想了想,又嘆道,“倒是可惜了你的《鄰家秘聞》,官府抓人後你才能在書上講述此事,便再不會有晉地謀反一案的神準預言,你的書只怕會……”後面的話宋奚沒說,他知道賈赦已經聽明白了。賈赦嗤笑:“這就是你不懂了,之前有之前的寫法,現在有現在的寫法。換個方向去描述,正好可以給人新鮮感。總是一成不變的口味,誰吃久了都會膩。”宋奚訝異地看賈赦,發現他又給了自己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他想從他的表情裡看出點什麼來,不過終究是什麼都沒猜到。他忽然覺得自己腦子不大夠用了。“忽然覺得自己是浪得虛名了。”“術業有專攻,你不是我這行當的,不明白正常。等回頭很特別,我以前看書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可是賈老爺,你為什麼會有這稿子?你是著書人麼?”賈赦沒搭理王升景,抬腳往牢房外走。“那我如果說了實話,你會讓《鄰家秘聞》不寫我的事?”王升景破著嗓子問。賈赦冷笑:“別痴心妄想了,著書人只會寫當事人口述的事實。如果你不改口,讓事實真相有所改變,著書人就只會按照你的口供寫你是兇手,你就會成為人人唾罵遺臭萬年之人。回頭你親生父母提起你,都會臉上蒙羞,在人前抬不起頭來。倘若碰見替死者抱不平的人,保不齊還要挨一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