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著頭,看李世民的目光略有審視的意味,“阿耶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好像有點失望?”“什麼失望,你眼睛糊塗了。”李世民立刻正色,收回剛剛不自覺流露出的表情。“眼睛只有不好使,哪有糊塗的。”李明達笑著糾正他父親用錯的詞。倒有意思,父親竟在她跟前慌了。“你這孩子,長大了是不是,倒開始嫌棄父親說話不對了。”李世民皺眉感嘆,他邊說邊在心裡反思自己想法為何如此矛盾。明明他是有意質問女兒,想確認房遺直對女兒有意後,就警告女兒以後不許和房遺直走得太近。但當他聽說女兒和房遺直只是主人和跟班的關係,似乎還不到什麼男女輕易,他怎麼反倒失望了?糊塗的自然不是兕子的眼,而是他的腦子。李世民心緒複雜地看著他最為珍愛的女兒,一張可人的臉,笑起來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他這麼優秀的女兒,怎麼會沒有人覬覦,肯定會有大把的世家子弟喜歡她。但是這房遺直當初信誓旦旦的話,還言猶在耳,他們房家人也非出爾反爾之輩。兕子和房遺直的事,該是自己多想了。但尉遲寶琪那孩子絕對不是,他對自己女兒的覬覦,早就已經全然表現在臉上,讓人一眼就看穿。至於房遺直這裡,李世民到底還是有點不甘心,比起房遺直的‘信守承諾’,他此刻似乎更願意見到他的‘出爾反爾’。遂李世民還是會確認問李明達:“那你們為什麼要互送禮物?”“阿耶不也時常賞賜表現好有功勞的臣子麼,他是我跟班,為我辦事出力,我若不拿點小恩小惠賄賂他一下,他哪裡會真心好好為我幹活。至於他送我金兕,這就像是阿耶的臣子遇到了好東西,就會把好東西從地方呈送上來孝敬給您。”李明達滿臉認真地和李世民解釋,一雙眸子清澈的可以照見人影。李世民沒理由不信,她女兒說的太誠懇了。那既然房遺直那邊是自己多想了,就先從尉遲寶琪抓起,讓他適當地和兕子保持距離。雖說尉遲寶琪喜歡兕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畢竟他的女兒才貌兼備,太討人喜歡了。但他女兒還小,不讓這些圖謀不軌的少年靠他女兒太近。特別是尉遲寶琪,風流無二,花言巧語一流,兕子單純不懂事,很容易就會著了尉遲寶琪的道,被其給拐跑了。到那時候,就剩他一個人在立政殿孤獨的活著,會很寂寞,無趣,無聊。李世民搓搓下巴,定了尉遲寶琪的命運後,隨即又開始琢磨再找哪個世家子弟,多和兕子走動。畢竟比較出真知,只尉遲寶琪一個不行,選擇太少,至少要再湊七八個來。李世民隨即琢磨著人選,有些出神。李明達就輕輕地伸手,把李世民手裡的羊舌玉佩拿了回來,連同金兕一併交到田邯繕的手裡。而後李明達就從方啟瑞手裡接了葡萄汁,奉給李世民。他剛吃了油炸之物,此時必然口渴。李明達把葡萄汁一奉上,李世民果然就接了過來,喝了數口,接茬就嘆李明達錯過了乞巧節。“那天可是個熱鬧日子,不少世家郎君和娘子聚在一起,吟詩作賦,行酒令。我瞧著你們年輕人玩得真好,倒有些豔羨。”“太熱鬧了。”李明達嘆道,“阿耶也不必為兕子遺憾,兕子而今不怎麼喜歡熱鬧了。”往年的乞巧節,李明達確實覺得熱熱鬧鬧很有趣。但墜崖之後,眼睛看得太清楚了,耳朵聽得太清楚,熱鬧的地方反而更是反應人心人性的地方。李明達見識太多逢場作戲,虛與委蛇,諸多雙面人……倒沒覺得不太熟悉的大家湊到一起會玩得有多好。與其熱鬧是虛假的熱鬧,倒不如幾個合得來的朋友,真心在一起相聚,隨便聊天來得有趣。“這是為何?”李世民不解問。李明達:“太多寒暄了。”李世民笑起來,直嘆:“兕子大了,懂得更多了。”“是阿耶教得好。”李明達靠在桌案邊,看著李世民還沒有批閱完畢的奏摺,“定州刺史也貪汙?”“怎麼說‘也’。”“江夏王算一個,到他這裡就是‘也’了。”李明達接著道,“他運走得那十八箱金子,去的正是定州,會不會太巧?”“李道宗確實在定州有一間府邸,十年前他兼任定州刺史的時候就置辦下了。可能只是巧合,不過倒是可以查一下,確保二者之間沒有關聯。”李世民合上奏摺,嘆一口氣,“近來貪腐的事頗多,前兩月也有兩個州的刺史,因為貪汙弄權令百姓怨聲載道,被巡查都督發現上報後我這才知道,好生懲治了他們一通。”“許是權力大了,受不住誘惑,自古以來就不缺貪官。”李明達嘆道。“此言不錯,”李世民隨即把奏摺批閱下去,命人詳查這定州刺史與李道宗的關係。提及李道宗,李世民禁不住感慨:“普通的官貪,倒是可以理解,但李道宗我竟有些鬧不懂。他郡王爵位身兼刑部尚書,俸祿恩封諸多,前段時間吐蕃贊普進貢大唐,還讓使團特別留了幾箱寶貝給他,必然是些貴重之物。赫赫地位,生活富貴,他何必貪?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