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德全窮怕了,覺得有機會拿錢就好,胡亂的點頭。邢氏見他態度不端正,冷笑道:“愛信不信,得空打聽打聽我房裡的老二怎麼過的。若不傷心,你的下場比他更慘。至少這孩子出身比你好,尚可以靠著祖宗的老本廕庇過日子。總歸你們再不爭氣,咱們索性斷了關係,一乾二淨。”邢德全大駭,雖不知道邢氏說的到底是什麼,但想到榮府璉二爺都如此,他一個邢夫人的孃家人,能有什麼好處?邢德全上了心,唯唯諾諾的跟邢氏應承下來,轉頭去找大哥商量辦法。眼看著林如海要進京,邢氏對於先前林如海所求之事也上心,開始琢磨會有誰家的姑娘與林如海相配。這姑娘最好既能性情好,懂得持家得道;又是個識趣兒的,曉得心疼黛玉,將來可給黛玉做個牢靠。可巧今年從宮裡頭放出來一批人,當初這些女子選進宮,也是因德品才學端正才有的機會。當初既能選進宮裡頭,品行必然是過關的,行為舉止也更加規整一些,而且懂得“規矩”二字的道理。這些女子都是年滿二十八歲才從宮裡放出來,年紀上成熟些,不至於有小性子。況且以林如海如今的年紀,必然不會喜歡十五六歲剛出閣的小丫頭。年紀、性情上差距大,不容易相處不說,黛玉這邊要與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人做母女,也著實難堪尷尬。邢氏打算就從宮裡頭即將放出的這批人中,挑看看,是否選家世相當的,且品行端方的女子與林如海相配。拉紅線保媒的事兒,邢氏輕易不做,既然要做,自然要調查個底兒掉,不可隨意配對毀人一生。所以這事兒,還需要些時日調查。……再過一日,林如海所乘的大船便可靠岸京城渡口。時隔二十餘年,林如海再次歸京,心中感慨頗多。黛玉有父親相伴,心中有了依靠,一路上過得倒也平穩安順。既是要到京了,林如海免不得來瞧女兒,提點她一番。“為父此來京城,一為述職,二為調任。咱們父女這一來,恐怕就此定居下來,揚州那裡可能再不回了。仔細想來,如此倒也便宜。為父這邊也沒什麼親戚了,如今也唯有你母親的孃家那邊有一兩個可以走動的親戚。你大母舅那邊是個牢靠的,咱們此來京,也有投靠之意。將來為父在京做官,與你大母舅也可在朝中互相扶持,更好在京中穩妥立足。”黛玉點點頭,自然明白父親所說的道理。“還有一點,便是你大了,將來也是要有個歸宿的。為父擔憂你的將來,卻對後宅之事一竅不通,此事還是要勞煩你大舅母給你做主。至於你外祖母那裡,”林如海頓了頓,輕微的嘆口氣,用無奈地口氣跟黛玉道,“該孝敬的還是要孝敬,不過要懂得把握好分寸。”黛玉明白父親話外的意思,這是叫自己跟外祖母那邊,面上相處的過得去即可,不能深交。大舅母不同,她是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倒可以隨意親近。其實父親不說,黛玉心裡也是有數的。自從大舅母提點教導她通曉了人與人之間的世故,她很多事看得越來越透徹了。黛玉雖不屑於與這些人為伍,但她心裡必要做到清楚明白,防人之心不可無。林如海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跟女兒吐露心聲。“為父當初本沒有續絃的打算,一是年紀大了,二是當初沒那心思,覺得且把你送到你外祖母那裡教導便可。如今想想,先前的決定倒是個錯誤,你在你外祖母那邊過得並不好,身子也沒有之前在家養的爽利。我一個男人,不懂後宅之事,唯恐對你照顧的不周到。近日思慮再三,琢磨著要不要再給你找個繼母,也可彌補我你疏於照顧的缺憾。”黛玉忽聽這話,稍有些驚訝,轉念想想,倒覺得父親說的十分有道理,低頭預設。林如海曉得黛玉必然會對完全陌生的繼母有恐懼之意,也沒有強迫的意思,他輕聲商量道:“也是個想法,你若不喜歡,我必不會再娶的。”黛玉輕輕地搖搖頭:“父親做主就好。”林如海欣慰的看著女兒,她越是慧敏懂事,他這個做父親的心裡就越覺得愧疚。續絃這事兒也不過是林如海一個想法,若是能碰見一位端莊賢惠的女子,願意照顧黛玉一生的,是最好。若是不能,娶不娶都沒什麼用。林如海也沒指望這個年紀娶妻還能留後。次日,林如海攜女兒下船,早有榮府的人驅車來接他們父女。一應行禮等物,自有管家林之孝與王善保來打理。林如海只需交代幾句,便帶著女兒乘車驅往林府。馬車一到,榮國府大門大開,賈赦、賈政攜寶玉等後輩親自接林如海父女進門。黛玉則被引至賈母處,與眾女眷相聚。適時,榮國府前後院都開了筵席,為林如海父女接風。邢氏還特意請了戲班子,飯畢,賈母攜眾人樂呵的瞧戲。每人都點幾折戲,唱了一半,眾人稍覺得累了,便暫且歇息一會子。賈母倒有個瞧著歡喜的角兒,王夫人便麻利的將人叫過來。那小戲子才不過十五六的年紀,卻是人生顛簸悲苦。眾人聽了一陣唏噓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