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上蒼似乎也感受了這悲愴,悲風怒號,漫天白雪狂舞起來。宇文炫心神大慟,悲吼一聲,策馬直驅敵軍陣營。望著孤身深入敵軍陣營的宇文炫,將帥士兵都傻了。他手中帶血的刀劍在魏軍陣營,帶著殺氣,帶著悲愴,揮舞如一條銀蛇。驟然之間,周國軍威大振,號角鼓聲震天,纛旗在風中獵獵呼嘯,殺得魏軍潰不成軍,丟盔棄甲,奔逃無數。戰罷沙場月色寒。得勝的周朝軍隊,卻是一片肅穆。將帥們定定地望著揚鞭催馬、向著京師方向疾馳而去的宇文炫。 是宇文炫的心頭之愛在他身後,那匹據說可逐日而行的越影馬轟然倒地,氣絕而亡。鄧寧容驚愕地望著那匹倒地而亡的馬,心中隱隱感覺不妙。越影馬通身汗汽騰騰,想必是飛馳了一夜,被活活累死了。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這馬,是宇文炫的心頭之愛。別的且不說,單說它的草料,宇文炫也要親自驗看之後方可飼餵。可,究竟是什麼,讓宇文炫歸心似箭,連越影的死活都不顧了呢?看他的神態,似乎是為了蕭依雁。不,不可能!鄧寧容馬上否認了這可怕的推斷。她寧願相信宇文炫是為了她才連夜趕回的。這麼想著,鄧寧容緊走幾步,拉住了宇文炫的戰袍,似有滿腹委屈似的哽咽一聲:“皇上……”宇文炫卻推開了她,怔怔地盯著那具焦黑的蜷縮的屍體。“這是什麼人?”他喃喃地問,彷彿夢囈一般。鄧寧容給心腹宮女掃過去一個眼神。那宮女會意,匍匐在地,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答:“皇上,是,是,是蕭皇后……”“胡說!”宇文炫當即喝止,“朕的皇后怎麼會是這黑黢黢的樣子?!”宮女伏首,哭道:“皇上,冷宮走水,蕭皇后被燒,燒……燒……”“一派胡言!”宇文炫一腳將宮女踢翻在地,“來人,拖出去斬了!”宮女嚇得臉色都變了,趴在地上不住地叩頭:“皇上饒命啊,是……”鄧寧容怕宮女說出什麼不該說的,忽然也跪了下來,滿臉是淚地哭道:“皇上,是臣妾沒有照看好皇后,臣妾甘願受罰。”她篤定,宇文炫是絕不會也不捨得懲罰她的。宇文炫且不發落那宮女,只冷冷地盯著鄧寧容:“我只問你,這火,究竟是怎麼起的?”鄧寧容被宇文炫的森寒的目光驚得一激靈,遂含淚道:“昨夜,似乎是天降大火,無端地焚燒了冷宮。看見火起,我們都來相救,可這火也燒得奇怪,明明不見一點柴薪,卻怎麼潑水都撲不滅,而且,竟然只焚燒蕭皇后所在的住所,而緊鄰著這兒的柴薪一點燃燒的痕跡都沒有。”她指著宮牆過道的柴薪,有意將這場大火說成天降大火,好掩蓋她縱火的實情。其實,是她用魏國朝廷送來的一種罕見的油脂潑在了蕭依雁所住的小屋,那油脂見火即燃,並且無法撲滅,直到燃燒殆盡才會自然熄滅,並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擔心宇文炫不相信,她又對周圍宮人說:“大家說,是不是這樣的?”宮人都懼怕鄧寧容,皆伏首叩頭:“皇上,鄧娘娘所言屬實。”“這火著實燒得奇怪。”“是的,好像只為了燒冷宮。”見宮人們為自己說話,鄧寧容心下得意,面上卻還是那麼悲痛:“皇上,天降大火燃燒冷宮,必是皇后遭了天譴,皇后雖然心狠手辣,但看她死得如此悲慘,容兒心中委實不忍……”說著,竟然用帕子掩著臉嗚嗚咽咽地悲泣起來:“皇后和我一起從突厥來到大周,縱然她害了我的孩子,可畢竟是……”一邊哭,一邊偷覷宇文炫的臉色。然而,讓她失望和不安的是,宇文炫竟然沒有來安撫她。若在之前,只要她稍微有一點不開心,宇文炫都會放在心上,溫言軟語地撫慰。可現在,她這麼悲傷地哭著,宇文炫就像是沒聽見似的。雪後天晴,空氣異常的冷冽。他仰望著湛藍的碧空,半晌,斷然否認:“不,她不是皇后,不是,決不是,朕的皇后不是這個樣子的!”鄧寧容揩了揩眼淚,匍匐上前,伸手拈起焦屍身邊那支鑲嵌著貓兒眼的金釵,悲咽一聲:“臣妾記得,這金釵是宣政三年,您初見皇后的時候贈與她的。” 終究是我贏了宇文炫接過金釵。他的手開始顫抖,卻依舊否認:“不,即便有這金釵,也不能證明這就是朕的皇后!若是她把金釵贈與他人呢?”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皇上賜予的東西,哪個不要命了,敢贈與他人?而且,說出這話的,竟然是皇上本人。顯然宇文炫也被自己的話驚到了,他怎麼可以容忍蕭依雁將他賜予的東西贈與他人?然而,即便如此,他亦是多麼希望,事情就像他猜想的那樣,是蕭依雁把金釵贈給了他人,這燒死的,一定是別人。鄧寧容遲疑了一下,上前溫柔地握住宇文炫的手:“皇上,您賜予的東西,誰敢隨便贈與他人呢?即便皇后心中沒皇上,把金釵贈與他人,但昨夜整個冷宮之內,也只有蕭皇后一人。”“何進呢?”宇文炫似乎想起了什麼,急急道,“宣何進!”鄧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