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很快落下,芙蓉園亮起花燈,照耀的曲江池絢爛璀璨。
李瑛在彩霞亭等了將近一個時辰,餓的肚子咕咕直叫,期間卻沒有一個小太監過來伺候招待,不由氣得在心底暗罵。
“李三郎可真夠刻薄寡恩的,只顧著自己逍遙快活,卻把兒子留在這裡捱餓枯等。狗孃養的太監,沒一個有眼力勁的,你們今天如何對待我這個儲君,孤將來必然十倍奉還!”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方才有個小太監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施禮道:“聖人召喚殿下去紫雲樓。”
“好。”
李瑛收拾一下煩躁的思緒,跟著小太監再次趕往紫雲樓。
樓宇內燈火輝煌,照耀的裡面亮如白晝。
只見李隆基居中高坐,當朝宰相李林甫、戶部尚書裴寬、戶部左侍郎尹籍、戶部右侍郎張春喜等四人站在下面,各有所思。
“兒臣拜見父皇!”
這是時隔半月之後,李瑛再次見到李隆基這位當今聖人,只見他嬉戲了一天,依舊精神矍鑠,雙目有神,完全不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
“嗯。”
李隆基微微頷首,“李林甫和戶部的人都來了,有什麼話你直管問吧!”
身穿紫色官服的李林甫微微拱手,嘴裡道一聲“太子殿下”,就算是施了禮。
戶部尚書裴寬也穿著紫色官服,相對來說則客氣了許多,朝李瑛作揖道:“臣裴寬拜見殿下。”
兩位侍郎俱都穿深緋色官袍,也跟著裴寬作揖施禮:“臣尹籍(張春喜)拜見殿下。”
“諸位愛卿不必多禮,寡人這廂還禮了。”
李瑛拱手還禮,接著便直奔主題:“李相、裴尚書、兩位侍郎,今日清晨有一使者叫開了寡人的大門,此人原來是泗水縣令杜希望的師爺。”
“他之所以跋山涉水,從齊魯大地跑到長安來,原來是為了替杜希望喊冤。”
“他說就在五六日之前,戶部郎中郭滿堂以核查賦稅為名,帶著加蓋了宰相大印的文書來到泗水,將杜希望罷為庶民,並下在了大獄。”
“據本宮所知,杜希望在泗水縣令的職位上已經任職七年,其為官勤勉,治下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百姓人稱杜青天。”
“這樣一位官員非但沒能得到升遷,反而被罷官下獄,寡人想問問李相與幾位尚書、侍郎,這是什麼道理?朗朗乾坤,浩浩大唐,難道沒有律制準則,全憑几位的一己之念定他人仕途麼?”
李瑛越說越氣,嗓門逐漸升高,在氣勢上竟然完全壓制住了幾位大臣。
從前的李瑛唯唯諾諾,俯首帖耳,李隆基還從沒見他這麼硬氣過,此刻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咦……太子的氣質相比從前變化很大呢!”
李林甫並沒有去看李瑛的目光,等李瑛咆哮完了,淡淡的道:“此事由戶部全權負責,臣只是蓋了個章而已。至於殿下所說的杜希望,臣完全沒聽說過。大唐有一千多個縣令,身為宰相若是挨個過問,怕不是要累死在案牘之間。”
裴寬對待李林甫的態度屬於不對抗不合作,因此這件事他沒有插手,而是甩給了右侍郎張春喜,讓這位李林甫的嫡系看著辦。
而度支部郎中郭滿堂正是張春喜的得力干將,這趟去兗州正是遵照李林甫的意思把太子岳丈罷官下獄,讓李瑛顏面掃地。
張春喜在來芙蓉園的路上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甚至是在抓杜希望之前,就已經構築了一套邏輯,因此不慌不忙的等著李瑛盤問。
裴寬面無表情的道:“調查貪汙賦稅一案,本官亦沒有參與,而是由張侍郎負責。”
李瑛的目光落在張春喜的身上:“張侍郎,據泗水縣師爺林庚所言,泗水縣開元二十三年收繳的賦稅為二十三萬一千六百八十四石,在河南道一百五十多個縣之中排名第十。”
“嗯……”
坐在龍椅上的李隆基微微蹙眉,沒想到李瑛居然知道提前收集資料,比之從前似乎細心了很多。
李林甫露出詫異的表情,這才感到有些小瞧這個太子了,而張春喜的臉上則露出一絲慌亂之色。
裴寬臉上古井不波,心中卻在為太子喝彩,希望這次能夠殺殺張春喜的囂張氣焰。
這廝仗著抱上了李林甫的大腿,一直不把自己這個尚書放在眼裡,若是太子能夠讓他吃癟,絕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李瑛繼續朗聲說道:“開元二十四年,泗水縣不僅發生了旱災、而且爆發了猛烈的蝗災,田地裡的莊稼